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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调精锐将士组建一支军队,本来就是樊英花的主张。
她有感之前统帅的军队成份混杂,战力低下,号令不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被战况拖延着,眼下李尚长愿意让她这么做,却是为了家族考虑。外军仍混杂着各方势力,但总要有一支军队绝对忠诚于李樊,如果再握到他的女儿手里,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支军队就是手中的利刃。
樊英花没有推辞,她没必要在她自己的父亲面前虚伪。
她同样知道,这是阿翁对长兄不放心,对局势不放心,留一手制变。
李玉同样也没有反对。
他已经拿到了大的权力,再建的军队只有千人,千余人能翻起什么大浪?总不能肉吃了,汤都不给自己妹妹留一口吧。
樊英花在军队里抽调了精锐才肯放手,她有了足够的领兵经验,兵员若不是问题,组建起来也顺利。
新军被她编为四校。
三校为步校,每校三百,一校直属,为骑校,人数为两百人,每校设一都统,皆选用家族忠诚敢战的部曲……她依然对并郡方向极为上心,只给三日成建制,而后聘以老牌行伍训练金鼓号令。
这支军队被她以“先登、陷阵”的名义组建的,命名为“武敢营”。
期间,她说服不了李尚长,自己派人去了一趟并郡,一是想打开一下局面,二来想察探一下边军情况。
并郡的郡兵在他们起事后增加到三千上下,一旦汇合一些豪强势力,在不作动员的情况下,亦可动用五六千人……之前,宋涛也多派人往来,与他们郡令书信不断。
并郡郡令亲附的是秦纲。
他以并郡强,野牙弱,并郡又曾是靖康的龙兴之地的名义,要替秦纲夺皇帝去太原,为此还打算大兵压境。
太原又是镇将军府治,镇将出身名门,遵从长月号令,而并郡的豪强绝大多数认皇帝,都是军功世家,都有敢战私兵,皇帝落难,等于让他们有了追随的机会,一旦从龙成功,将来就不再是乡下土豪,就算是失败了,他们拥戴皇帝也没有什么错——宋涛、李尚长派人一去,豪强们欢呼雀跃,纷纷来野牙列席。
这样一来,郡里几方的人都有,混杂在一起,相互拖扯。
十多天之后,并郡传来了消息,说是备州方面的战事接连升级,一支军队追击外寇,轻敌入伏,几乎全军覆没,栾起拟与北方大战,太原镇将也不得不整军备伍,以备不测,根本不可能调集边军南来。
消息推翻了狄阿鸟的论断,樊英花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仍然觉得应该尽快夺取并郡。
镇将一句整军备武,尽夺郡兵……
如果他接受长月的命令出兵野牙,并郡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可见并郡就是一道真空,只有利用并郡豪强,先夺了太原,才能安心。
她想往并郡撒官爵,撒金银,好为夺取并郡做准备,可是今非昔比,这些已非她所能,她也只能利用自己与寿阳县豪强的关系,把自己组建的新军驻扎到寿阳之外训练。
纷乱的外界,平静的牢房。
夜里,狄阿鸟听到一阵响动,便坐了起来。正奇怪什么声音的时候,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来杀我的吗?”他一轱辘爬起来。就见赵过突然跑了他的牢门外,拿了一大串的钥匙晃着开门,也扯着嗓子在喊:“阿鸟!我来救你来啦!快起来,跟我走。”
狄阿立刻翻身起来,就听赵过边低头开门,哗啦啦地找钥匙。
“你起来!我来!”沙通天大步走来说。
他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马刀,等赵过让开后猛地一挥,门锁竟应声而断。
赵过来救他并不奇怪,可是竟然有沙通天在一旁,狄阿鸟眼神一紧,呼出声来:“沙通天?”
走出牢房。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清澈的夜空,疏星阵列,天地之弦绷得让人心发毛。夜风一紧,长街上空便飞扬着点点柳絮,在银辉照耀下如同冬雪稀舞。
十数名骑士阴森森地压在外面的街上。
沙通天的人在一侧,四骑一马,另一侧是几名一同回郡的军士,五骑两马。
狄阿鸟往自己人一侧迎上去,眼前的骑士们认得分明,陈绍武,张奋青,张铁头,杨林,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一个一个叫着名字,到了最后一个跟前,却是生了些,赵过就主动告诉他说:“马里得。”狄阿鸟站在他身边,拍了他的马脖子一下,哈哈大笑说:“原来是你们呀。”他再看这些骑士,个个背着斗笠,斜挎宝剑、马刀,身形挺直,又笑。一身灰衣的陈绍武打旁边送来一匹马的缰绳,紧张地督促说:“快走,沙爷要接你走!”
不及再犹豫,狄阿鸟上了马。
不管想没想好,先跑为上。
他们就排成一排,并肩前进,沙通天在一侧的人不得不给他们让道。
他们继而开始奔纵,发出爽朗的笑声,在无人的大街上啸傲而过。
站在战马一侧的沙通天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背影,突然,身旁一人叹道:“天之骄子呀。”
他扭过头来,阴沉地笑道:“你知道呢?”
这人不是他的手下,冷冷地瞥过来:“带到主公那儿,主公少不了你赏赐。”“一只虎”面露杀机,手握到长剑上,被沙通天一把抓住。沙通天拍拍“一只虎”的胳膊,回到自己的战马边,说了声“走吧”,翻身上马。
突然,狄阿鸟想起什么,猛地刹住急奔的马势。
随即,赵过也猛“吁”一声,大声问他:“怎么不快走?!”
他问:“去哪?”
赵过嘿嘿一笑,小声说:“小姐让你去阳泉。”
狄阿鸟压低声音问:“那陈绍武怎么说沙通天要接我走?”
赵过愣了一下。
再一回头,沙通天已经从后面跟上来了,他们就继续走。
几人跑到城门边,被意外放行,就到了城外。
他们离开野牙,一路在山间、河沃、树林奔行,天快亮时宿在一个马头模样的丛林坡上。这有大片的林子,大群、大群地的麻雀被他们惊炸,狄阿鸟刚刚脱困,心情愉悦,找弓去打点野味,在附近收集点能吃的蘑菇和山笋。
他和赵过趟着草棵子游猎,从这个树林趟到那个树林。一只野羊突然从树后出来,对着他们撒了两下蹄子,这才转身逃走。两人多想已经来不及了,一左一右地追赶,大声地相互嚷。愤怒的野羊见以极高的速度也甩不掉见了猎人,终于开始往一面陡坡上跳跃。无论是山里长大的赵过,还是更经验的狄阿鸟都知道,这是野羊的必杀技之一——先冲上陡峭的高地,然后猛地用羚角往下撞。
“小心!”提着尖树的赵过弓起猿人一样的姿势,猛地跺脚,大声提醒依然猛追羚羊身后的狄阿鸟。
野羊果然猛地收了身子,用自己强健的腰力和腿力回旋,速度几乎没有经过回落,就已经迅猛地扑了下来。
狄阿鸟大喝一声,看准它的身子还没摆正的时候,一脚踩了下去。
野羊惨“咩”一声,带着烟尘倒地。
赵过大喜,猛地跑过去,对准就刺,解决了这只愚蠢而暴躁的野羊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草丛里大口地喘气。
“小心得了喘病!”狄阿鸟提醒说,而自己则飞快地用嘴巴喝流出来的热血,口里却含糊不清地感叹这只羊漂亮的皮毛,“真花亮,跟黄羚一样漂亮。”
“恶心!”赵过看得不忍,推了他一把说。
“补虚祛病,治伤补血,刚出牢房,补补身子。”狄阿鸟擦了擦嘴巴,示意让赵过学自己吮一口。
而赵过凑了一下头,就皱了眉。
山林仍显灰暗,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在树梢上响。
走过的林路突然伸出一块断下的部分,下面传来水声。
这是难忍的诱惑,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
正要下去,他们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个声音咆哮:“沙通天!说好要带他去备州。你说带他去北边。你什么意思?你要背叛主公吗?”
接下来是“一只虎”的声音:“反正要拿他换东西,谁拿去不一样?大哥去,卢九去,不都一样?”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敢直呼主公姓名?想造反不成?”
“一只虎”冷笑说:“我直呼了,造反又怎么样?”
沙通天哈哈一笑,说:“说啥呢。为了区区一个小子,我们损失了那么弟兄,他到底有何价值?你就能置兄弟的性命不顾吗?!兄弟们还不是心里不舒服?”
那人哼道:“主公要用他和他母亲换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而且……”他瞄了沙通天一眼,说:“你也该清楚。”
沙通天笑道:“可是一个人怎么能两用呢?”
那人冷笑:“这个不是你操心的。”
沙通天嘴里说着“是呀”,“是呀”,却又说:“这小子会不会老老实实跟我们走还不一定?他们有七个人。虽然都是些小少年,却也有兵器在身。”
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是。不如把其它人都杀了?”
突然,他惨叫了一声,嘴里说道:“你敢——”
赵过刚要说话,被狄阿鸟捂住嘴。
他们就听沙通天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不敢?不过是当年受了伤,被卢九收留,恩情也该还够了吧。这么多年,为奴为仆的……早就忍不了了。换什么不换什么,老子说了算。他是我们兄弟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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