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白山黑水间 > 十八节 先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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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尚长还是哭晕过去了。

  樊英花一夜未去,守在他的榻前。

  天亮之后,李尚长转醒,头脑却是依然清晰,抓住樊英花的手掌说:“阿英。你让让你阿兄。”

  樊英花心软极了。

  但是她不能让。

  她轻声说:“放了狄阿鸟,打下并郡再让可以吗?”

  李尚长又给了她一则震撼的消息,说:“打啥并郡呀。你都不知道。备州卢九的人被你哥接来了。接来了。备州那边不是我们的威胁,不是的,湟东那边外敌寇边啦。把好几个县的人都掠走了。栾起隐瞒着不报。你不是也有消息证实,备州兵北移吗?怕是栾起自顾不暇……卢九那边说,两个部族联合起来啦,还胁迫了很多的小族,聚兵数万,你都不知道呀你。”

  樊英花确实被消息震到了,反问:“真的假的,他们为什么打备州?备州兵力雄厚,他们打备州?”

  李尚长道:“为什么打?湟东强盛了,抢地盘,抢人口,抢粮食呀。”

  樊英花动摇了。

  狄阿鸟不可能知道这消息。

  若是没有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夺取并郡那是理所当然,但是,游牧人入寇,朝廷怎么可能还能从北方进攻?

  只是,这备州,真的像卢九说的那样吗?

  第二天中午,樊英花也沮丧了,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她心情烦躁,压力巨大,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爬起来。

  此时,能和她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狄阿鸟,她让人装了几盘熟菜,一些好酒,又去看狄阿鸟了。

  她把湟东入寇的消息告诉狄阿鸟。

  狄阿鸟也大大吃了一惊、

  他老老实实地说:“湟东就是我家乡呀。他们怎么会入寇了呢。”

  樊英花喝了不少酒,已有醉意,脸红红的,与狄阿鸟并排而坐,苦笑说:“阿鸟。我倒希望他们不入侵呢。虽说解了我们的威胁。可是,我该怎么把你救出来呀?他们马上就要接手军权,我和他们同室操戈吗?”

  狄阿鸟却猛地翻过身来,逼视樊英花说:“不对。不可能。那是我的家乡。只要我阿爸在中原,龙青云舅舅就不会攻打备州……”

  樊英花笑道:“为什么呀。”

  她举起大大的铜爵,仰起头来喝下去,大叫道:“狄阿鸟。你少吹牛。游牧人打哪不打哪儿,又怎么因一个人改主意?”

  狄阿鸟的眼睛仍然是狐疑、狐疑的。

  樊英花定定地说:“北方又没有粮食,遭灾了,不打也得打,你就别瞎猜了。这已经是事实。喝酒吧。像这样一起喝酒的日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呢。阿姐今天喝醉了,还是把话放这儿,阿姐在,樊阿英在,不允许任何人动你。喝,把你的酒也满上,喝掉。”

  狄阿鸟想想也是,如果湟东遭了大灾,倒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不南下掠夺,他给自己倒满酒,狠狠地灌下去,大声喊道:“你还是要夺下并郡……就是不夺,你也应该多留心。”

  樊英花在干草上翻了个身,问:“为什么?”

  狄阿鸟醉眼朦胧,躺在干草上,举着杯子说:“那又怎么样?湟东远呀。怎么说朝廷就不敢动用边军呢?再说呀,秦台是奸臣呀。奸臣他心虚,他怕皇帝势大……真正威胁他的是皇帝,丢几个县,他不在意。他怕皇帝回到长月,自己的人头被人割下来安定四方。”

  樊英花想想也是。

  她又说:“阿鸟。如果能把你保住。我就把军队交出去。留支卫队能护住你我性命就好。咱们一起到并郡发展,然后打下西河。”

  狄阿鸟却狠狠地打击她一下:“你也是光说不见舍得。我才不信你会放权呢。”

  樊英花一下坐起来,两眼利剑一样射出凶狠的光芒,她反问:“我不会?”

  狄阿鸟说:“是呀。有时候要以退为进的。你是不舍得。你就是不舍得放权。怕这怕那。”

  樊英花猛然下定决心说:“好。我就放手给你看。”

  她说的放手,却是手一举,把铜爵扔了。

  狄阿鸟本来只是有点醉,一见势头不妙,怕她恼羞成怒,立刻装真醉,叫嚷了两声“我醉了”,往干草里一蜷缩,闭上眼睛装死。

  这一装死就给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大亮,樊英花不在身边。

  回忆昨晚,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樊英花半夜来的,轻骑而来,就为来找他喝一杯,说的什么,大多数也都忘了,两个人就在干草上并排坐着,半卧半坐,你一杯我一杯,脸凑着脸说话,洒着酒,扔着酒杯。

  狄阿鸟爬起来找找,痕迹几乎都不见了,他越发地怀疑自己是做了梦。

  但是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开始做这梦的呢?

  他拍拍脑门。

  开始回忆。

  樊英花却记得。

  她昨晚喝了些酒,身体不听使唤,被人找了辆马车拉了回去,但是却清醒得很。天一亮,她就在春棠的帮助下洗个澡,换了件衣裳,反复整装,太阳一出来,就去见她父亲去了。隔着一帐帷幄。

  她制止钟村正说:“就吵他这一回吧。”

  李尚长睡觉很轻,在里头问陪睡的女人:“怎么回事呀。”

  樊英花跪到外面,大声说:“父亲。不孝阿英拜上。阿英决定了,可以交出兵权,只求父亲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李尚长似乎见了好转,声音清晰多了,问:“什么事儿?”

  樊英花一字一句地说:“放了狄阿鸟。”

  帷幄内半年没有声响。

  钟村正和樊英花正担心,打算走过去看看。

  李尚长悠悠一声叹息:“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会为了他?”里头又半天没有声响,又过了一会儿,李尚长又说:“那小子有什么好?你比他大,女人容易老。”

  樊英花微微一笑说:“那又怎么样?”

  又过一会儿,李尚长说:“我还不能放他。正和苏氏打得火热,他又杀了不该杀的人,现在还不能放。不过我不让人杀他。让他自己跑,行吗?让他跑?过后,他要是有良心,你再去找他。”

  樊英花不凡相信地问:“这样也好。可是阿翁你真的答应了?不反悔。”

  李尚长又哭了。他轻轻抽泣说:“阿翁不反悔。阿翁疼你呢。阿翁不杀他。反悔了杀他。杀他干什么呀?不伤你吗?你说他好,那就他吧。让阿翁怎么办呢。你看他好,阿翁就随你任你吧。”

  樊英花这就说:“父亲。我闲下来,就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吧。”

  李尚长却又说:“我不要你伺候,你放权了,我也没说让你什么都不管了,我还是不放心阿玉,你抽调一些人,另立一军,用来保护你和你阿兄。我若不在,他是你的亲人呐。你保护他。我才放心。先祖才放心。列祖列宗才放心。”

  就在这个早晨。

  ##

  秦台又失眠了。

  噩梦死死缠绕着他。

  胡经打了败仗。

  据传备州方面面临湟东部族的入寇,虽然没有栾起的消息,但是迹象明显,而小皇帝另起炉灶的小朝廷,在王河以东也逐渐势大。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真正能动摇朝廷根基的是小皇帝的新朝廷,毕竟那儿是皇帝,是他最大的威胁。

  如果栾起那边真要打大仗,攘外还须先安内,皇帝流亡在外,怎么可能支援到备州与游牧人决一胜负?

  他召集来自己的幕僚团,一个一个的才士却鸦雀无声。不知为何,朝廷发行的新钱,一夜间遍地都是,贬得一文不值,他们无力招募军队,难道从沧州调兵来扑灭王河以东的皇帝?一旦调集过去,小皇帝的新朝廷怕是也稳固了,到时这些军队帮谁都不一定。谁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当下的难题?

  谁能?

  秦台有礼贤下士的声名,是不会在他们面前咆哮的,央求说:“你们都是颖悟绝人之士,总要有个办法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传出来一个声音:“不学认为。攘外必先安内。不得不动用边军了。到了动用他们的时候了。”

  这不是新主张。

  之前胡经出征的时候,就有此提议作预案,甚至从健布那儿征求到调兵的首肯,眼下再提,也是不得不提。

  秦台想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那就动用白登山的边军。”

  又有人喊道:“殿下。湟东有异动,一旦动用白登山的边军,只怕?只怕会让游牧人趁虚而入。”

  秦台愣了一会儿,却是一咬牙说:“湟东离白登山远了去。白登山骑兵又多。就让他们快速攻破野牙……再回兵驻守。攘外若不安内,如何了得?下令。立刻下令。八百里加急。”

  下头一片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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