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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父亲的提醒,狄阿鸟带上阿雪和二牛,火速赶回“董大”酒坊。
市场虽然不是热闹时候,可天上没了火辣辣的太阳。乘机出来买东西、闲逛的人就要多许多,显得比中午还热闹。
狄阿鸟、二牛,阿雪,三人到了东市上,在那一片儿探头观望,发觉酒坊竟然好像消失了一样,仔细看过后,才知道铺子关了门,转让字牌被收了回去,招牌也被摘下,痕迹全部被抹掉,藏在一片门面中。
两三人拽马过去,来到紧闭的铺屋外。
门板是树起来的条木板对的。
狄阿鸟看了一下,用手擂门大喊。
好一阵子,里面无半点动静。狄阿鸟干脆把马拴在人家伸出来的棚子上,接着到墙边,扣住缝隙往上爬。二牛劝着他,来不及拉,他人已经在高墙上,接着,“哎哟”、“哎哟”叫几声,掉里面了,二牛和飞雪站在外面问他,只听到他在里面说:“墙头有碗片和铁刺。”
他说自己没事,又说:“反正已经进来,清白不了,就看看里面,免得他们失信跑掉。”他说着已经把眼睛投到院子里。当天,狄阿鸟没有看院子,只以为院子不会太大,这会儿一看,这才知道院子不是一般的大,足有上千步,对面邻街的地方也是房子。三四处井水被石头砌着,上面辘轳。
他四处走了一圈,发觉院子的其他地方都是容器和干了的酒糟。
狄阿鸟仔细算了一下,觉得圈猪,杀牛都可以,他只是后悔没问东家怎么收房租,毕竟大得出人想象。
他走到水井边,发觉旁边搭了个小棚子,栽了十几盆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草,其中一盆花正开,白红娇艳,就像女子的脸蛋,不由凑上前闻来闻去,念叨说:“二牛呀,二牛哥,你怎么不想想房钱呢?我不知道有这么大。你该知道呀。”
经过这一推诿,他叹了好些口气,无意之间,发现墙口有一处不明显的土窖,一堆泥土墒早被晒干。
他第一个想到老酿,连忙奔过去,趴在窖口往里看。
他怒道:“怪不得阿爸叫我立刻送钱。”
他犹豫了一下,顺着窖口的坡子往里走。
坡子不算浅,缩身走着,能见到带着暗斑石头板。
他心里说着好大,继续深入,感到眼前慢慢缺少了光线,只好黑灯瞎眼地往里摸路。里面的空气很不好,带着单单的酒酸和松香味。他从小养气,呼吸悠长,并不受多少影响,只是往里面走着,慢慢发觉路不再是倾斜的,前面有了个转弯,连忙摸过去,一下儿看到前面有亮光。
他贴身假躲,拿出猎人的样子进了阴影,发现旁边有偏室,忍不住心思摸着分辨,到里面,不见酒,只见空酒海。
他依稀能分辨一些东西,摸路回来时踢到一个黑忽忽的东西,旁边立刻有小东西穿行,很可能是老鼠。
狄阿鸟摸回门边,瞄住亮光之地继续走,慢慢能看到墙壁上有铜灯。
再过一个拐弯,墙上出现一支火把。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非常高明地跳跑到一个凹去的角落,像头深陷险境的老狼一样警惕,左看右找。
只是他这位老狼站到了“猎人”的家外浑然不觉。
他侧身处是一处不显眼的门,隐隐传来声音。
他警惕地伸出头,什么也没发现,就把提到坎子上的心松弛下来,突然,却又感到声音就在自己旁边。
他身边有个关着的小门,里面传来亮光,让他脚上多出一道光线。他立刻惊跳要跑。这时,门开了!
一声女子的尖叫伴随火把抡下的弧线响起,火把砸在墙上,火星四冒,有的落在狄阿鸟身上,让他惨叫不已。
女子猛地退回到墙壁,靠住缩身,用惊恐的声音问:“谁?”
接着,立刻抱着什么东西向下砸。
狄阿鸟跳到一旁,大声叫停。
什么东西掉到地下,清脆地碎掉,伴随着液体的哗啦声。
狄阿鸟用狗一样的鼻子打探到浓郁的酒香,连忙踩灭不远处的火把,大声说:“你家转移老酿。”
女子受到的惊吓很大,捂住胸口靠在墙上喘息,头晕眼花中分辨出人的模样,说:“你怎么来的?我阿爹回来了吗?他让你进来的?”
狄阿鸟指住喘息越来越大的女子说:“怪不得我阿爸叫我早付钱,原来你们真不像话,转移老酿。”
女子因后怕而恼火,尚可惜自己的酒,弯腰拾起一个小酒桶,没好气地说:“本来就没说给你们老酿,哪有这么老酿转给你,只要你那一点儿钱的。里面好一阵日子没换空气,出去再说。”
狄阿鸟见她满头出汗,腿脚打颤,衣服更是暴露,口气弱了几分:“这里这么凉快,你还热?做贼的就是心虚,心虚出汗,出汗感到热。”
女子冷哼一口气,起身弄灭另一个火把说,“空气这么闷,我又以为见到什么鬼怪了呢!”
狄阿鸟又想到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回到外面,女子得知父亲没有回来,立刻变得凶恶,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狄阿鸟觉得酒坊很快就是自己的,是他们的不对,说:“你家墙上乱插东西,都扎到我的手了。我进来就是要看看你们,提防你们转移陈酿。”
女子气愤地说:“活该扎你,什么时候要连陈酿一起卖?”
狄阿鸟愣了一下,转身去拿女子手中的酒桶,大嚎:“那你怎么不说明?”女子以为是什么坏心,死死拉住木桶。狄阿鸟出乎意料地放了手,只用指头蘸一下酒液,放在嘴巴里允,尝过之后,立刻改为微笑,上去就想去挎人家的胳膊。女子甩掉他,说:“看契约,我们讲老酿的事情了吗?”
狄阿鸟假装苦闷,跺脚,拉着僵硬的笑脸得寸进尺:“看,我都受骗了,至少要送七八十来缸陈酒。”
女子冷冷哼一声,看狄阿鸟直盯自己比上午更暴露的胸脯,慌忙往一边走,说,“你想偷东西的帐我就不算了。我去换衣裳,等一会我们谈房租,要是价格高了,我就送你点陈酿。”
狄阿鸟听出不好:“房子是谁家的?”
女子得意地狂笑两下,一抬头,说:“我家都这么多代在这酿酒了,连藏窖都建得这么大,你说房子是谁的?我们本来打算连地一块卖掉回家,偏偏有人愿意雇我们留下。不是看你没钱,那是要一起谈的。”
狄阿鸟欲哭无泪,立刻联想到帐本也是作假的,头脑发晕,牙齿格格地响,连忙问:“太过分了,帐本肯定也是假的。”
女子冷喝,转头停住:“怎么?想反悔?契约在手,我堂舅就是京兆府的官吏,我们见官也好。”
狄阿鸟低头跟随,差点没撞到她怀里,听她这么一说,紧紧跟随,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口不择言:“那好,我和你一起换衣裳,边换边谈房租!”
女子佼好的面孔浮上一丝凶煞,说:“色鬼!好好站着,敢乱进去,我打断你的狗腿。这里的流氓都见了我就跑,看看那儿,问问二牛!”
狄阿鸟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几对石锁,个头不小地躺着。
狄阿鸟回过头,自此女身后瞄上几眼,出去为二牛、狄阿雪开门,到了门边却不会下门板,左扛右搬,喊着二牛,好大一会儿才将门板搬开一块。
二牛缩着肚子钻进来,狄阿雪也跟进来。
二牛看到低头弯腰,沮丧万分的狄阿鸟,连忙问:“怎么了?!”狄阿鸟吸吸鼻子,叫了声:“二牛哥!原来东家也是他们家。”二牛没意识到严重性:“不更好?”狄阿鸟说:“院子也特别大。”
“不大咋能现杀呢?”二牛看到桌上有水,用他的话答他,提着冷茶壶往嘴里倒。
“价钱也高!”狄阿鸟说。
狄阿雪却说:“那要看谁经营?!”
这么一说,狄阿鸟立刻唏声。
他前天向狄阿雪讨要零花钱,保证说:“那要看谁经营吗?!把你的钱给我,一就能生二……”接着他通过阿雪想到阿妈,觉得自己软了气,连阿妈都要缩手,连忙说:“没错。”他听到脚步声已经从院子里,立刻停住不说,看住门口。
女子从门口中进来,身上穿着高领宽袍,袍宽披曼妙,增添了少许气质,让人有点认不住。她的口气也不比中午,来到说:“二牛,你要开铺子,也是在干正事,多年的街坊,我该便宜当然会便宜。”
二牛憨憨地一笑,点点头说:“云儿,你说多少吧。”
“这样!”狄阿鸟看女子要张口,立刻先提住一个圆墩给她坐,问:“渴不渴,让我阿妹买点水果去?!
他自然是在讨好人,动之以情。
但是很失败,这儿不是他家,那女子看一看聪慧美丽的阿雪,递出一点儿零钱,说:“买个西瓜回来。”
狄阿鸟连忙跳起来拦住,一推狄阿雪,使了个眼色。
他眼色百变,狄阿雪倒不知道真实,问:“阿哥说买什么?”
狄阿鸟立刻掏把钱给她,说,“买吧,只要阿姐爱吃,就管起的。”狄阿雪接到就走。
狄阿鸟将起价钱来,说,“阿姐和阿伯住的钱我包,和新酒坊在一块,酿酒也方便,让不让我包嘛?铺子呢,不算院子,和别人家的门面价格对照,就是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鞋匠店,好不好?”
那个鞋店小到摆了糅制皮革的器具,只有鞋匠坐下来的空。
女子惊讶狄阿鸟的脸皮厚度,立刻唇枪舌箭地反驳。
二个人你来我往地说价格,当二牛不存在。狄阿鸟是抱着四个原则,暂不吐价,不说自己没钱,不让此女生气,多多恭维,关键是置换,置换酿酒的地方可以不收钱,由自己出钱……少女已经早一步把价格仍下来,说:“四十个。”
狄阿鸟则说:“房子还要修,一修三、四个月的时间,地,墙,桌椅,板凳。”他话题一转:“阿姐搬家包我身上,我家有马车,也可以不要钱。”
少女微微一笑,宽大说:“好吧,给两个月时间。房子确实要整,墙去掉,扩一扩,我不给你们整。还有,押金,租赁金按年付。”
二牛被说得口渴,提着凉壶灌水。少女阻止不及,说:“这个壶,我买的六个币,用了两个月,转卖掉收三个。”
二牛立刻呛水,看住凉壶咳嗽几下问:“壶也要买?”
狄阿鸟摸不到头脑,无意在枝末上抠小节,点头说,“你其它的用具,我们就不要。”
少女没兴趣给两个粗鬼摆道理的,正要算账,狄阿雪提了大筐进来,说:“阿姐,还有两筐,我再去提。”
她说了一句就跑。
少女看看筐子里有两个西瓜,一些苹果,一些柚子,不禁走神。
这时毕竟不是苹果和柚子的季节,价格除了奇地贵,她哪料到人家给自己什么都买来?!她也不知道狄阿雪哪来力气,也不知道她还买些,虽然没有吭声,心中却是大软。不一会儿,狄阿雪提了另外两个大筐,把市场上各种瓜果都带回一些。少女只觉得感动。她听到二牛责怪狄阿雪,奇怪狄阿鸟不闻不问,见他有一次盯住自己的胸脯,眼睛,含情脉脉,立刻想到别的上面,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狄阿鸟却笑吟吟地说:“啊,啊!阿姐,吃吧。”
他提一个钱袋,说:“十三个金币的转让,铺子先付掉今年的,算三十三个,押金付一个,两个吧。一共三十五个。”
年租金竟然是到今年到底的租金,还有些虚头,而押金刚够半月的月租。
少女心里有事,老老实实地说:“我家也缺钱用。押金——铺子的钱就算了,五个吧?!狄阿鸟心中狂喜,提出钱袋,一个、一个地付账。”
少女也立刻写收据,紧接着她督促说:“接下来就是你要赶紧安顿我们父女,出城找地方,还有,若是官府来问我们的去向,不能告诉他们,就说我们走时,只告诉你们说去投亲,其它的你们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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