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真的不行,就如同这场婚礼。
有的人要爱到以为不能再爱了,才会知道,只要那个人再对你伸出手,你依旧会选择紧紧回握,就如同顾淮南。
当盛大的豪门婚礼演变成逃婚的荒唐闹剧,所有一切都在峰回路转中尘埃落定。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或是惊异错愕、或是愤怒怨恨,亦或者坦然平静。
有人说,顾淮南是最多情的无情人。
多情便多情,无情便无情。顾淮南只是笑,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他再好,可人生在世,终究是无人能够做到至臻完美,有辜负自然就有亏欠,他做不了圣人,便只能顺从自己的心,做那个人唯一的爱人。
别人怎么看变得毫不重要,心中只有彼此、只要彼此的时候,就能无所畏惧,挺身上前抵御所有嚣张的恶意。只要想到这个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人与你站在一起,甘苦悲喜一同尝尽,于是一切便都甘之如饴。
唯一庆幸的是,幡然醒悟的还不算太晚。
程今夕专注地看着身侧的顾淮南,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车子飞驰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顾淮南认真开车的模样和记忆中清晰地重叠,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轻薄的嘴唇,以及下颚优美清隽的弧线。
眼神,连同心一起不可遏制地柔软,蓦然觉得为了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因为时光的演变,因为命运的作弄,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已经错过太久太久。可即使是这样,却还是那么那么深爱这这样一个人,于是似乎什么都可以妥协,什么都可以原谅。
就像鱼一样,只有7秒的记忆,却愿意不带记忆地与之相爱一生,永永远远就像爱上的第一秒一样坚定,直到死神降临,心中惦记的还是对方最美好的样子。
程今夕想起一两个小时前顾淮南问她还来不来得及时候的模样,恍惚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灯火恢弘下,顾淮南眼眶里的隐隐的泪光像是炮弹一样瞬间轰烂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那么多年的委屈,竟还抵消不了那一刻顾淮南眼里的疼痛。
她心疼着他的心疼。
“顾淮南,还来得及。只要你在等,我就在等。”那一刻,她轻声说。
如墨泼过后的夜,静谧安然。因为安静,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地放大,水声沙沙,还有沙石呼吸的声音。
除了停泊在沙滩上的那辆车子,除夕夜的沙滩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疏散地照亮一隅海岸。
冬天夜晚的风凉得一点也不温柔,车子开了一扇天窗透气,车内的暖气却是打得饱饱的。程今夕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隔着车窗望向大海与天空交接的地方,瞳孔里映衬出不同颜色的黑,神色平静的自己的脸,还有身旁始终注视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顾淮南。
“没有星星啊,”程今夕用手指戳戳玻璃,“也没有月亮。”
顾淮南笑了,说“嗯。”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看不清。”她似乎有些不满。
“怎么看不清,你在,很亮,我看得很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两只手又缠在了一起,顾淮南的掌心厚实而温热,紧紧包裹着,十指相扣,相互摩挲。
温柔而缱绻的安抚,舒服得让人闭上眼睛,连同方才一直怦怦跳动的心都缓缓地安置到了原位。
空气中弥漫的沉默并没有叫人觉得不适,耳畔萦绕着对方的呼吸声,似乎时间都在这一刻的安静中悄然停滞。
过了很久,直到密合的掌心渐渐渗出了薄薄的细汗,程今夕才将眼睛慢慢张开,“顾淮南,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问得很认真,笑靥妍妍。
“别人喜欢的都是那个光鲜漂亮的我,可你看到了,那都是假的。而里面这个破烂偏执的我,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也只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够了。”程今夕指着心口,笑着,却又似乎想哭,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瑟缩和不安,“……你会害怕吗?跟我在一起,如果这次决定了,那就是一辈子……就像这样,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到死都不放开……顾淮南,如果你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放开的。”顾淮南淡淡地说,下一秒便没有迟疑地将她箍入怀中,脑袋靠着心口,那密密相抵的寸隅之地温暖地仿佛春暖花开。除了顾淮南自己,没有人看到他此时流下的眼泪。“这次换我抓住你。我很握得很紧很紧,生或死,都不会放开……”
“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程今夕鼻子囔囔的。
“真的,那就笑一个给我看。”
她埋着脸,认命似的傻兮兮笑出声。
“小桥,相信我会一直爱你。”顾淮南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知道都揉乱了,都舍不得放手。
“是,我相信。”
“相信我们会白头到老。”
“是……我相信。”
顾淮南突然说,对不起。
“嗯?”程今夕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
顾淮南失笑,“你犹豫了一秒钟。”
“一秒钟都计较啊,小气鬼。”程今夕懒洋洋地将整个身子都靠上了顾淮南的肩,她打了个哈欠,“天什么时候才亮啊……”
“着急了?”
程今夕道,“天亮后,我们都会成为B城的新闻。”
“嗯。”
“会被人笑话的,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顾淮南眉眼弯弯,“被谁笑话?你会笑话我吗?”
程今夕但笑不语。
她看见近海上掠过一只海鸟,黯淡的灯光恰恰打在它的身上,周身白色的羽毛,犹如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而后身披光辉隐入无边的黑夜中。那盏灯依旧亮着,大海依旧波澜不止,而那鸟,似乎只是不小心入了梦。
“你不会笑话我就好。”他语气笃定,“别人如何想,你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
“我们真是两个恶人,即使伤害了别人,也只会内疚一点点,就像许慧,就像她的家人,还有段从……还有,你的家人……可我们最终在乎的也只有自己。”程今夕叹了口气,“会有报应的……”
“嗯,刀山火海,天打雷劈,哪怕黄泉碧落,都有我跟你一起,不会寂寞的。”顾淮南的眼睛好像宝石一点绽放出耀眼的光华,蕴含着坚定和决然的光芒,迷人的好像深埋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要命,说得这么吓人,”程今夕咯咯笑了,攥着顾淮南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也就是我啊,这么傻,哪怕要死都想跟你死在一块。”她顿了顿,声音忽的弱了下来,“……差点就错过你了,顾淮南,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这种害怕,是那么深刻。
深刻到……即使现在你就在身边,紧紧抓住我的手,我还是害怕,怕这一切只是我入了梦,天亮了,太阳升起,梦就醒了。而你变成泡沫,消散,然后再也不会出现。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淮南不知道不怎么安慰她,唯有用更坚定的力量回握,给予他能给予的最多的勇气。那是他欠下她的罪,让她惊恐,让她不安,让她患得患失,这些都需要今后的日子慢慢来偿还,一辈子,甚至更多,就如同她所说的,生死与共,或许唯有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才能真正证明,他真的如同承诺的那样与她走过了一生一世。
“睡会儿吧,我说故事给你听。”顾淮南拍拍她的头。
程今夕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半阖着眼,伴随着浪花和顾淮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渐渐地,带着惶恐,与困倦纠葛作战,最终仍然不敌地沉沉睡去。
顾淮南说了很久,也不在乎她是否听到,然而故事并未说完,因为实在太长,那些她告诉他的,他诉诸与她的,或者从旁人口中听闻的,似乎已经累计了两个人一生所有的蹉跎。
他身边的人,亲人,朋友,对她步步算计,狠心伤她至深。他说好的要护她一生平安,最终却言而无信。
她为他失去的,为他坚守的,为他放弃的。那一场场刻苦铭心,剥离血肉的噩梦,纠葛了她那么多年,而他全然无知,如刽子手一样冷静旁观,在无知无觉中刀于她起刀落以为,却还以为她依旧天真幸福。
他想起那迷乱的一夜,她抓着他的手一遍遍抚摸小腹上的伤口,她流着泪说疼,她说她太疼了。那是他们重逢后,在他面前唯一的一次示弱,而他却忽略了她的痛苦,没有疑问,没有安慰,在天亮后狠心离开。
……
顾淮南知道,那些都是他们的心结,很痛的,一刀刀划在他们两个的心头。即使破镜已经重圆,疼痛却依旧没有消减。
他们就像寄居在彼此骨血里不能愈合的伤口,依存的时候痛,分离的时候更痛。而也许只有这一刻开始,他们才在疼痛中真正了解彼此的无奈和难受,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真正的心意相通。
会不会太晚?你说你不会。
你还愿意相信我。真好。
凝视着程今夕安宁的睡容,看着月亮从厚厚的云层厚爬出,银白的光辉洒落在海面,波光粼粼如银河谢落了一地繁星。
“新年快乐。”顾淮南抚摸着她微隆的小腹,珍视的轻吻悄悄地印上了她的额头。
将所有的温柔都打包起来,倾囊相付。匍匐于你的脚下的将是蓄积如海的真心,日日夜夜包围着你,哪怕海水枯竭,亦永不相负。
“幸好,一生还那么漫长,我们还没有失去更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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