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园的老师总夸段伊伊是班里最听话也最漂亮的小姑娘。
段伊伊抱着小脑袋,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很久都不能肯定,老师的夸奖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仅仅只是恭维,亦或者半真半假。甚至年幼地她都不懂“恭维”这两个字怎么写,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她模糊地意识到,有些人对她好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对她好,他们,或者只是想要拍自己父亲的马屁。
幼稚园的老师和小朋友们都知道,段伊伊有个厉害得不得了的爸爸。财大气粗,西装革履,出街的时候身后跟着一水穿黑衣戴墨镜膀大腰圆的保镖,活脱脱一现实版的古惑仔临街。段爸爸虽然总是冷着脸对人,一副脾气很不好又不可一世的的样子,可每每占据财经版头条,那上头的照片却是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任谁有个这样拉风又帅气的老爸大概都会幸福的飞起来吧。
尽管,别人都说段伊伊没有妈妈……好吧,在普通人的眼里没有妈妈的确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可是面对别人偶尔同情的目光,段伊伊并不以为然,尽管心里偶尔也会反酸。可她是妈妈的,她不但有妈妈,而且她的妈妈比幼稚园里所有小朋友的妈妈都要厉害,电视上电影院里,街边的路牌,甚至高楼大厦上的荧幕上都是她妈妈美丽的模样。
只是……爸爸说,因为工作的原因,妈妈跟她的关系不能曝光,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是一家人。爸爸说,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伊伊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段伊伊有些小小的委屈。她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出现在电视机里的时间要比呆在自己身边多得多;她也不懂为什么别人小朋友能跟把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而他们却要分开住,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偷偷地见上一面,通常也只是呆在家里,游乐园和商场,妈妈从来也没有带她去过……她更不懂,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像人家的爸爸妈妈一样亲昵,他们总是说她听不懂的话,他们会说……不是爱人,是家人。
爱人和家人,这是什么?又有什么分别呢?
段伊伊难过的时候就会抱着枕头,把脸陷入软软的棉花里,鼻子里都是温暖的味道。然后心里满是被阳光渗透的美好。
每当妈妈抱着她轻轻哼唱摇篮曲的时候,那些小小的积郁在胸腔中的委屈就一点点消散了……段伊伊想,妈妈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软软的头发,软软的皮肤,软软的声音,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软软的,好像有湖水在那片漆黑中涟漪开来,也有花朵在那里幽暗的深处绽放……
段伊伊还小,关于美好的形容词,她能想到的是如此匮乏。或许就是爸爸说得那样,妈妈是个很难得的人。
像粉红色和蝴蝶结,还有蓝色喷水鲸鱼。妈妈大概是比这些还要难得很多的。段伊伊想,她那么喜欢粉红色蝴蝶结还有鲸鱼,可如果要拿这些来换她的妈妈她也不愿意。所以即使不经常见面,妈妈对她来说,还是最重要的。
……
一个没有太阳的午后,乌云泱泱地压在头顶,仿佛马上就要大雨倾盆。
平日里总是准点接送的司机居然没有按时来接她下学。段伊伊站在幼稚园门口边的花坛里,有些无可奈何地搓着衣角东张西望。
还没看上两眼,豆大的雨珠子就落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段伊伊的小脸上,三两下就糊了眼睛,湿漉漉地生疼。她举着短胖的胳膊,吃力地遮挡住半个额头,却一点不抵用。
直到一把巨大的黑伞在自己的头顶上空撑开。段伊伊揉干净眼里的雨水,才有些手足无措地往后是往上看。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很高大,差不过跟爸爸一样高,年龄也跟爸爸相仿,就连长相……段伊伊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个男人可以很爸爸长得一样好看……那是跟爸爸完全不一样的帅气,笑容浅浅的,却很柔软。他的眼睛弯弯亮亮的,像是一座披着星星的小桥。
好看得很温柔。像棉花糖一样。
这大概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叔叔。段伊伊提溜着大眼睛傻乎乎地瞅着那人半天,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一时忘了妈妈常说的“接受别人的好意要说谢谢”,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佯装东张西望找寻着什么。
马路上的车子很少,疾驰在街上偶尔飞溅起一层层水花。那个叔叔陪她站很久,段伊伊红着小脸支吾了半天,小小声地说了句,“叔叔你好。”低着的小脑袋抬起,飞速地扫了他一眼之后,“叔叔,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欸。”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低低的,带着让耳朵很舒服的磁性。段伊伊想起了家中那架日日都被擦得比镜子还要透亮的钢琴,低八度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个……爸爸说,伊伊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段伊伊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绞着衣角的小爪子依旧一刻不停地运作着。
她有些紧张。不过这在所难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个跟爸爸差不多帅的帅大叔呢。
男人一下就被她逗笑了,“你叫伊伊?”
“你怎么知道。”段伊伊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
“你刚说的。”
段伊伊呵呵了一下,有些讪讪,“是哦。”差点都忘了,“那……叔叔你叫什么?”
“顾淮南。”
“顾淮南……怎么写?”她扯扯顾淮南的袖子示意他蹲下来,把自己右手抵到他跟前示意他在上面写,“……欸,叔叔……你睫毛真长诶。”
段伊伊有些走神地看着顾淮南的眼睫毛,有些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感觉,“居然会有男孩子,不是……是叔叔的睫毛长成这样……比妈妈还长……跟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屑一样……”喃喃自语着,她馋得吸了一口口水
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屑?这孩子真宝。
顾淮南噗嗤笑出声,看着段伊伊粉雕玉琢的小脸,登时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丫头很像一个人。路过时看她一个人站在即将下雨的街上,在那里东张西望好像被丢弃的小狗儿,眼睛湿漉漉地让人忍不住心里犯软。于是没多想就停了车,拿着伞直奔了过来,倒是来不及思考到自己这样的做法其实并不合适。
毕竟,也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从模样和衣着都看得出是很好的出身。也不知道自己突兀的做法是不是会被人当做是拐卖儿童的歹人。
“诶,算了叔叔,你写了我也不认识。”段伊伊红着脸抽回肉乎乎的小手。觉得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大概只认识那个“南”字,至于顾……倒是听说过,不过那对爸爸妈妈来说似乎是有生命不好的回忆,在家绝对禁提。不知道这个叔叔的姓跟那个字是同一个字吗?
“你爸爸不来接你放学?”顾淮南忍俊不禁。
段伊伊有些蔫蔫的,“……是司机迟到了。”
“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送你去回家吧。”
段伊伊觉得这个好看的叔叔还真是有点自来熟,“叔叔,你不会是卖小孩的吧?”
可电视上演的骗小孩的人贩子还真没一个长成这样的。段伊伊咕咚吞了口口水,忐忑地对上一双明晃晃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眼睛,“……叔叔你眼睛真好看。”
得,一不小心又把心里的OS说出来了。
同桌的胖小子总是对着隔壁班的花小妞傻笑,大家都管他叫花痴来着,段伊伊倏然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也差不多,真是傻得没脸见人了。
顾淮南忍不住就着小丫头毛绒绒的脑袋揉了两把,团子似的胖脸仰视着她,粉雕玉琢,天真得一塌糊涂,“要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段伊伊一听,撅着嘴不乐意了,“才不要,忙呢他们,都没空搭理我。”这倒也不算闹脾气,她的确很长时间没见到她妈了,就连跟她住一块的爸爸也三五天的不回家,除了一屋子的佣人和保姆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妈妈不开心,爸爸也是……忙完妈妈,爸爸说公司里还有一堆事忙,叫伊伊不许胡闹。”
说着说着,这小屁丫头还委屈上了,皱着小脸抽吧抽吧地就红了眼,连粉玉似的小鼻子都红彤彤地活脱脱一小草莓,金豆豆二话不说就噼啪往下掉,“……大人是不是都说话不算话,说好的周末带我就游乐园的呢,说好带我吃冰淇淋去海洋馆看海豚的呢……都是骗子……骗小孩的坏蛋,哼,跟匹诺曹一样长长鼻子……”
段伊伊一边哭着倒也半点不妨碍她嘟嘟囔囔,眼泪水乱七八糟地糊了一脸她就乱七八糟地就这衣袖子一擦,没点名媛淑女的自觉。
顾淮南看着她鼓囊囊的小肚子上起伏的唐老鸭,还有粉色的蓬蓬裙,心又无可附加地软乎了下去,好像踩在云端的棉花糖里,甜腻的,温柔的,陷落了进去。
在那一刻,顾淮南真的羡慕她的父母,能够幸运地拥有这样一个宝贝。那是他内心一直渴望,却也许,终其一生都不能获得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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