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夕刚刚自我安慰完,顾淮南就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回头,目光就跌进了顾淮南深若幽潭似的眸子里,虹膜中淡淡缀着雪光,好看得不行。于是呼吸就不由自主地窒了一下,半截气堵在鼻腔,许久才找回节拍。
“小桥。”顾淮南又叫了一遍,挺轻的,还没有北风刮过的声音大,却意外的清晰。
程今夕心头颤了一下,像是须臾要碎成粉末。
她仰着脑袋,任由大片大片的雪砸在她的头发和脸上。还有的落进眼眶,遇到热气化作了水,跟咸涩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挺难受,可她还是拼命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呃,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顾淮南把手套递给她,正是她落在律师所的那一副。
程今夕没有接,呆呆地望着不知在想什么,顾淮南就一直举着,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后,他轻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替她仔细带好。
顾淮南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要好好的。”
“哦。”程今夕只觉得鼻酸,拿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手套上一下就湿了,渗进去,很快就不见。
顾淮南说,要好好照顾自己。
短短一句话,空荡的大街上,余音回响。
程今夕看了顾淮南很久,之后相顾无言。雪越下越大,染白了他的头发和眉眼,恍惚让人产生白头到老的错觉。
她不禁就想到了那句诗,“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由此不免感叹,老天爷真是个任性妄为的诗人,离别之时不是下雨便是下雪,仿佛慰藉,悲伤哪怕犹如大雪压城,也终会有过去的时候。
而程今夕却在想,如果大雪不停,永远不再停歇,是不是时间久了,磅礴的风雪就能让人忘生忘死,也抹去他们相爱的痕迹。
“好好的,”顾淮南又重复了一遍,“一定。”没有我也要好好的。
“知道了。”程今夕烦躁地点头,然后转身。
眼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决堤,哭了好一会儿,她又回头,看到顾淮南依旧站在原来的那个位置看着她。恍若隔世的错觉之后,把满脸泪痕的狼狈抛弃在了脑后,她仿佛知道他在想着,笑了笑,“走吧,什么都别说了。顾淮南,我会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过下去,没有你也会好好的……就这样吧。”
程今夕想起了那一晚她蜷缩在顾淮南怀里做了那么多日子以来唯一的一场美梦,尽管如此温柔以待的目的是为了彻彻底底与她分离。可他就像毒药一样,明知碰触以后只会更难戒除,却依旧愿意沉沦其中醉生梦死。
酒精导致的微醺让彼此望着对方的脸都看得模糊,情不自禁是放纵最好的理由,理智那一瞬间薄弱地一戳即破。
欲望一触即发,难以克制,火热的他进入她火热的身体,因为太久没有碰触,她干涩地疼痛,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幸福地好像随时可以死去。
那一刻,她在顾淮南的眼中看到了很深刻的绝望,不加以掩饰,那是毒药的颜色,玫瑰色的艳丽,好似浓稠的好像喷涌而出的血液紧紧将她溺毙在其中,然后一点一点杀死。
水/**融,抵死缠绵。
就像很久以前妈妈就对她说过的,人这一辈子啊,都是在各种各样的妥协中走过来的。
直到那个时候,程今夕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顾淮南,就是她不得不承受的妥协。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探究顾淮南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乃至现在依旧爱着,所以她必须尊重他,然后只能放开他。
也不是什么多高尚的情操。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爱,最终多半都会变成仇。
这个世上的怨偶已经太多了,而顾淮南又是那个理智那么超然的一个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已经是到了不得已而为之了吧。
顾淮南的眼神就跟那天一样,弥漫着绝望的悲哀。
他难过,她就疼得要死。
程今夕这些天来第一感到那么深刻的心疼。顾淮南就像扎在她心上最软的那块肉上的一根刺,扎在那很久了,想要拔出来,就会带着自己的血肉,鲜血淋漓地让人不敢看。可总是梗在那,只会让肉一天天溃烂,到最后,两个人都会死。
她不能为难他,更不想真的到了两看生厌的时候再说分开。
于是说好,两个人,两个方向各自离开,谁都不要挽留。程今夕一直很擅长玩这个游戏。
在顾淮南转身的瞬间,她在心中默念,大雪不要停,不要停。
磅礴的风雪能够让人忘生忘死,于是什么都可以忘记。程今夕突然觉得心中的灯火就这么暗了下来,明明是无边无际的银装素裹,心中却是令人无法喘息的黑暗。
然后她回头,一直目送他离开,知道天地尽头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有人说,能够在黑暗中代替阳光的东西就是信仰,而我并没有什么大出息。顾淮南,你永远没有机会再知道,我曾经的信仰,是你。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对于永恒的期待和欢喜,都是因为你。
顾淮南,我爱你。
爱到哪怕命运注定我们背道而驰,我也还是在等你回头……
顾淮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居然在等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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