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大宅位于B城以南临界郊区的地方。总占地数十亩,亭台轩榭恢弘无比,主楼巍峨屹立在庭院之中,红砖碧瓦,雕栏玉砌,古色古香之余,颇为气派。
“是小小姐回来了。”一进门就见荷妈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程今夕浅莞尔,撑着手低头脱鞋子,边吱声,“荷妈,我来看看奶奶。”
荷妈闺名盼月,约莫五十有六的年纪,能言善道也颇有手腕,在段家三十多年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妈妈。
见程今夕这么一说,赶忙拿了软垫拖鞋,应道,“诶,老太太刚念完经,这会儿估摸着在东屋看电视呢。”
程今夕一听,蹙了眉头,“奶奶眼睛不好,该少看点电视,荷妈你得劝着点。”
“谁说不是,”荷妈轻叹,“这两年老太太这老花眼是愈发严重了,上回苏医生来给老太太瞧病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说叫她少看电视少做手活,可是这人越老越倔,跟个孩子似的怎么都不听劝。偏生小小姐跟少爷又……”
程今夕不由内疚起来,面露愧色,“是今夕这个做孙女的想得不够周到。”
“小小姐也别怪荷妈倚老卖老,有些话哪怕老太太不让,我也还是要说的。”荷妈似是闲话家常,语中却不免期艾,“打小小姐你搬出去之后,少爷在家吃饭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可是惦记地紧。想要看你们也只能在电视前干巴巴等着,心想着兴许能播你们的新闻瞧上两眼。你同少爷大半月都不回一次家,一心扑在事业上,可这事业再重要,到底是比不过亲情重要,一家齐齐整整,平平安安的,这老太太心里也就知足了。”
说来她不过是继室带来的拖油瓶,段家乃名门大户,向来看中礼节尊卑,她到底不姓段,独独因为老太太一腔宠爱才叫家里那些下人没有看轻,将她当做正经小姐看待。
而她如今所谓,却是为了一己私念。
程今夕惦着荷妈的话,心下千回百转,思绪万千。
***
东屋朝着阳,若是晴天,敞开的窗台白纱飞扬,阳光满室。
南海花梨木细雕的中式的窗台桌案摆在正厅,八仙过海栩栩如生,北边的壁沿上的紫檀佛龛里,一尊白玉观音宝相庄严,屋子里头弥漫着沉檀厚重而沁人的馨香,丝丝缕缕的白烟弥漫消散,尘埃落定。
往里走是内室。
老太太穿着苍蓝色织锦缎的袄子,一头银丝仔仔细细梳得一丝不苟,眉若远山的老人却似是比半月前见过的时候苍老了一些,此刻正做在床沿上打盹,金边的老花镜耷拉在胸前,手边散落着织了一半的毛衣。
程今夕胸口微微一滞,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拿起搁在床边的毛毯,覆上了老太太的膝头。
听到动静,老太太的腕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眸子,看见来人,细锁的眉心一下就舒展了开来,“夕丫头,你来啦。”
她愣了愣,“奶奶,怪我粗手粗脚的,把您吵醒了。”
“不打紧,本就没有睡着,”老太太笑,亲热地拉着程今夕在床沿上坐下,拿着线衣在她身上比了比,“原本想着每天织一点,等这天气凉了大概就能让我夕丫头穿了。可这没两下子眼睛就花得越发厉害,精神头也不行了……”
“到底是半截身子在土里的老太婆了,日子不多了,不服老不行喽……”
这话说得不免有些苍凉,程今夕觉得鼻子涩然,好半天说不出话。
半晌,才像个孩子似的往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奶奶不许胡说,您一点儿也不老,您还没看到孙女长出息呢,是孙女不孝,任性妄为,不能伴在奶奶身边承欢膝下。”
“是啊,奶奶现在怎么会死呢,奶奶还没看到我夕丫头嫁人怎么能放下心。”老太太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将她搂得越发紧了,声音越越飘越远,似是不闻,“傻阿囡,才说两句就要哭鼻子,越来越没出息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没羞没臊的,将来嫁到了夫家也不怕被公公婆婆笑话。”
程今夕破涕为笑,“奶奶您又打趣我,大不了孙女不嫁就是了。”
老太太闻声又好气又好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不嫁,难不成还能陪奶奶一辈子?以后可不许说这些没遮没拦的话。”
“都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过得好。不过你的婚事倒也不必着急,你还小,终身大事还是得擦亮了眼仔细着慢慢挑,”老太太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灰白的瞳中隐隐有光,须臾却又混沌不明,接着说,“倒是你两个哥姐儿的婚事,你父亲这些年心里头紧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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