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木之山,人族气运昌盛之地,却会压制我们这些异族。
这个结果确实让人不大好受,卫氏一族在最动乱黑暗的年代庇护了人族,遂木之山上的那团人族之火迄今扔在熊熊燃烧,卫氏一族功莫大焉,但那里却不属于我族,身在其中,细细思量,我心中滋味难明。
不过,从女帝说的两次遂木之山出现的位置,它与人族气运息息相关这一点,在我心里变得更加具体了。
随后我又仔细向女帝请教了一番。
她虽没有亲自登上遂木之山,但远远感受过那种气机。
明帝国开国时,那位洪武大帝在濠州起兵,彼时队伍并不壮大,筚路蓝缕的灾民与白身打扮的绿林中人围绕着他,在众人肉眼不可见的天穹云层之上,正散发出一股能让修行之人战栗的恢弘气息,彼时女帝正好在那附近,忽的感觉自己就像是遭到了血脉压制,她出现在那股气息风暴外近十里地之处,睁开太阴神眼,遥遥眺望。
太阴神眼下,她看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跃动着的火苗宛如一座山那么庞大,那并非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地方,它在云卷云舒深处,也在人潮起落之间,甚至不能称作是山,是个无形虚无的地方。
女帝有感,如果走进那团人道之火中,会被念力焚身,即便是她也扛不住,可能有陨落的风险。
至于本朝这一次。
则在那位伟人的学堂之上浮现。
那位伟人当时还是个小小少年,在学堂中读书。
那一日,他写下一句诗——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彼时,女帝在这里坐关,忽的感觉人间有异动,等待她赶到的时候,太阴神眼下,那座学堂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位还十分稚嫩的伟人在火焰中沉思着。
冥冥中,似早有注定,天命早有所归。
无论是洪武大帝抑或是本朝的那位伟人,遂木之山在他们身边浮现时,天命未定,甚至还未崭露头角。
可见,遂木之山的出现,与龙脉结穴凝珠还不一样。
龙脉结穴,与人道长伴,常常会与历史的大事件,王朝的兴衰息息相关。当然也仅仅是在人族的时代是这样,人道大昌,天地有感就会出现结穴凝珠的情况,并不意味着天地亲厚人族,实际上,在神话时代,万族并起,你方作罢我登场,当一族极尽辉煌时,族群领土上也会出现气运井喷,龙脉结穴的情况,所以,在那个时代,地灵珠不算罕见,同一个时代出现许多地灵珠的情况很多,于是造就了卫氏一族一门十天官的绝顶辉煌,可以说,万族并起的神话时代,那是卫氏一族如鱼得水的时代,圣武放逐神话,人族独尊,反而是主动阉割了卫氏一族的前途。
而遂木之山的出现,却与这些历史大事件没什么关系,它似乎只与个人的气运息息相关。
就像是……火!!
当一个人气运达到顶峰时,会吸引人族的念力汇聚,星星之火最终成为燎原怒焰,遂木之山有感,便会浮现。
它,确实有一定规律。
循地脉而走,人族信仰汇聚等等,都是它的规律,但它也是无序的,地脉无处不在,它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世界又很大很大,人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只能看到一小片地域的地脉情况,做不到像卫星一样,俯瞰监测整个世界,一眼就锁定人族气运的聚焦点……
综合来说,我隐隐有预感,觉得要找到遂木之山,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还需要看运气……
又在此地驻留了一阵子,与女帝说起了一些玄门中的情况以及我后续的打算,最终,我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里距离那些域外之地太近了,至高族群的目光随时会投向此地,一旦我被注视,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得便极大的刺激了那些至高存在,让他们提前动手。
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我原路返回,等离开此地的时候,发现外界月明星稀。
秦正恭恭敬敬的站在羊肠小道的尽头等候着,见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和秦简单聊了几句,我了解到,自我登山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古怪的是,我明明在女帝那里只驻留了短短片刻。
略一思忖,我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并不是我在女帝那里待得时间久,时间是消耗在了路上。
女帝坐关的这座大山,看似近在眼前,实际却不知到底在何方,不在现世里。
那条羊肠小道,更像是一种阵法,穿过虚无之地,行走在永寂之地里,人的感官会出现错乱,明明一步踏出,实际在阵法的引导投送下,却不知被送出去多少万里,看似弹指一刹那之间,实则可能已经过去一两日。
这段时间里,茳姚和无双他们在天盟住下了,天盟对他们没有任何保留,各种典籍完全开放,随意翻阅。
作为玄门巨擘,天盟的收藏自然是极端恐怖的,在过去的岁月里,天盟灭门无数,所有不遵守阴阳盟约的玄门都被踏平铲除,一个不留,这些玄门的收藏自然而然落入天盟囊中。
各种已经失传的绝技、经文、典籍,甚至是记载各种轶事的手札,应有尽有。
几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就连老白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都难得安静下来,没有去调戏天盟的女弟子,让我松了口气,上山的时候我还非常担心这一点,很怕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听秦的控诉,然后给他擦屁股,如果不是有茳姚在,出于我的脸面考虑,他作幺蛾子一定会被茳姚镇压的话,说不得我反手镇压了他才会上山。
听秦说,老白一直在翻阅养蛊一道的经文篇章,这阵子堪称是手不释卷。
这样的老白刷新了我的认知,不过仔细想想却也正常,这厮靠着不要碧莲走上这条路,偷了人家仰阿莎的蛊王,可见对此道是有执着的,可惜是个泥腿子,我们给他配置了满身的蛊王,结果他却只能依靠给小金蚕为奴为婢换取力量,二秃子天天想药死他,他依旧不弃不离,可见心志是坚定的,奈何我们真武祠里没有蛊术的传承,他根本不可能系统的学习此道,我也曾想过从仰阿莎那里得到传承,奈何仰阿莎性子倔,对老白当年偷蛊抛弃她的事耿耿于怀,直接放出狠话,要嘛让老白滚去苗寨见她,跟她学习,要嘛就让我屠了苗寨,除此外在不可能有第三种办法,老白哪里敢去?真要去了,仰阿莎肯定会认真教,但扒他皮也是认真的,眼见我出面都不好使,苗人敬我,我自然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再去施压,能保老白一条狗命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只能作罢。
如今让这厮逮到了机会,面对天盟那深厚的传承,他自然是要玩了命的从这里汲取营养。
茳姚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独院。
我踏着夜色抵达后,院中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那屋子里拉着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可见一张双人床上,茳姚穿着一身居家服,正靠在床头静静看书,温馨的灯光下,她神情专注,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玉质的光泽,青丝散落在额头,时不时的用修长的手指将青丝捋到耳后,一双白皙的玉足彼此叠在一起,露在被子外面。
这一幕让我有些出神,忽的想起自己少年慕艾时的梦想。
我从不是个野心勃勃,或者说有大志向的人,别人少年时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光芒万丈,红颜知己无数,而我的幻想却是无论何时归家,深夜里总有那么一盏灯火为我而留,家中有个或许并不美丽,但却一心一意只爱着我的人,我们一起在万丈红尘里平凡着,一起精打细算抠着有限的钱过日子,永远彼此忠诚着。
是的,我从来就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若非命运不依不饶,谁愿刀口舔血,听着金戈铁马入眠?
“老祖,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一脉祖传基因里的没出息吧?
当年你气吞山河,心里却只惦记着那个在家里等你的穆姜,即便在雨中狂奔也想回到她的身边。
看来我也是一样。
当年你说,归去,归去。
而今,我有了自己的归宿,也有了自己的穆姜。”
我垂头轻轻笑着自语,莫名的想到了卫襄子,那个对我影响无比深远的男人。
少年一路走来的风尘与疲倦扫去,我脚步变得轻松,温吞的走进屋子。
岁月太急,杀伐太汹,何必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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