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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观一路和郑宝安谈笑,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座庄子之外。郑宝安引他进去,来到西首的偏室外,叩门道:“师父,那位小兄弟来啦。”门内一人道:“进来。”
郑宝安推开门,让赵观进去,自己也跟了进来。赵观见那大师姊坐在桌边,便上前向她行礼,说道:“小子拜见前辈。”
大师姐转过头来望向他,赵观就近望见她的脸容,直令他感到屏息不可逼视,心中不由得想:“她当真美貌得很。”
却听大师姊开口道:“小兄弟,刚才我教剑时,见你在一旁偷看。你可知偷窥别人练功乃是武林大忌?”赵观听她语气严峻,不由得一惊,偷眼看她不像十分生气的模样,忙跪下道:“小子年幼无知,不懂规矩,只是看大家练剑练得很好,就多看了一会,决不是有心偷学,还请前辈原宥!”
大师姊点头道:“我看你年纪小,又非有心,这次便不追究。孩子,你住在这附近麽?”赵观道:“不是,我是来找虎山的。请问前辈可听说过虎山麽?”
这话一出,那大师姊和郑宝安都是一怔,互相望了一眼。赵观见二人神色,猜想自己定然说错了甚麽,忙道:“我不识得路,到处问人,都没人知晓虎山在哪里。我心想或许在泰山左近,才上泰山来找。虎山想是离这里很远,我定是完全找错了方向。”
大师姊向他望去,目光如电。赵观鼓起勇气,向她回视,心中不禁怦怦而跳。大师姊望了他一阵,问道:“孩子,你要去虎山做甚麽?”赵观道:“我想求见医侠夫妇。”那大师姊道:“请问你贵姓大名?”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
大师姊点了点头,说道:“赵小兄弟,请坐下来慢慢说。”
赵观在她身旁椅上坐了,微觉不安。他一向大胆无忌,这大师姊对他虽和颜悦色,却自有一股威严,他便不敢放肆。
大师姊道:“赵小兄弟,这里是泰山秦家剑派。虎山在平乡左近,离此约有几百里路。秦家剑的掌门人便是家父。我是燕龙,虎山医侠便是外子。请问你找我们有甚麽事?”
赵观一怔,心想自己闯上泰山,竟然误打误撞见到凌夫人,天下哪有这等巧事?至於凌夫人是秦家剑掌门人的女儿,此事天下皆知,赵观却不知道,一时不知该否相信。
燕龙见他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你不信也罢。赵小兄弟,我不知怎样才能取信於你。我可以指点你去虎山的路径,让你自己找上虎啸山庄,再去那儿等你,但这样未免麻烦了些。你自己决定罢。”
赵观想了想,大着胆子道:“秦前辈,晚辈早就听过您的名声,请您恕我孤陋寡闻,当了面都认不出。我认识一位前辈,他说和您相熟,可否让我在您面前演练他所传授的刀法,晚辈斗胆想向您请教招术的名称。”燕龙点了点头。
赵观便从布包中取出一柄单刀,向她行礼,拔刀出鞘,左劈一刀,刀锋向上撩起,接着向右斜斩一刀,直拖到地,随即回刀入鞘。
燕龙一见便知究竟,拍手笑道:“‘声东击西’,‘忽左实右’。你是浪子成大哥的传人!”
原来成达曾告诉过赵观,这披风快刀他从未传授给别人,只和燕龙详细讨论过其中两招的精髓。赵观想起此事,便使出这两招来,燕龙果然叫出了招术名称。他心中再无疑虑,向燕龙下拜道:“凌夫人,小子碰巧得遇前辈,真是大幸!”
燕龙微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徒。成大哥都好麽?”
赵观想起成达,又是怀念,又是感激,说道:“我遇见成大叔,得传刀法,也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前一别,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燕龙见这少年面目俊秀,一双眼睛十分机伶,却脱不去一股市井流气,不知是甚麽来头,也不知成达为何会挑他为传人。他不称成达师父而称成大叔,也甚是奇怪。便问道:“赵贤侄,是你成大叔要你来找我们的麽?”
赵观道:“是他指点我来的。我求见二位,是想请二位助我报杀母之仇。”当下说出自己是姬火鹤之子以及情风馆遭屠杀的经过。燕龙静静聆听,郑宝安听到情风馆遭屠杀时,伸手掩口,眼中露出惊怜之色。
赵观说完,不禁激动,想起母亲等被杀已将近两年,情风馆死尸狼藉的惨状似乎犹在目前,忍不住痛哭流涕。赵观想起那日母亲让自己送去给陈近云夫妇的信,便从包袱中翻出那封信来,说道:“凌夫人,这封信是我母亲去世之前写给两位的,我一直未能交到您们手中。”燕龙展信看了,却见一张素签寥寥两行,写道:“敬启凌庄主暨夫人大正:敌侵苏州,不知来历,手段阴狠,疑为馀孽报仇。请万万留意。鹤笔。”
燕龙呆了一阵,忽问:“你说令堂死前在地上写了字,请问是甚麽字?”赵观道:“我看不出是甚麽字。”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布,拿给燕龙看。他当时将那字画在衣襟上,便剪下一直保存着。燕龙看後,脸上变色,良久不语。
赵观和郑宝安望着她的脸,都不敢出声。过了一阵,燕龙才道:“赵贤侄,请你跟我回虎山一趟,待我将这事跟外子谈过,再做定夺。”
赵观忙向她跪下拜谢。燕龙扶起他,说道:“令堂以前曾救过外子,我们和百花门的渊源极深,都是自己人。就算不靠这层关系,令堂侠名远播,无端遭人杀害,我们也义当相助。”赵观点了点头,心中极为感激。
燕龙转对郑宝安道:“我们明日便起程回虎山。我这去看看你师祖身子好些了没有,你带赵家哥哥先去客房休息。”郑宝安应了。
燕龙又道:“你等下也来跟师祖道别罢。他老人家很挂念你爹爹,我跟他说你爹爹出远门办事,不得来看他。唉,他老人家身体虚弱得很,真是多担待你了。”郑宝安低头道:“是。”
郑宝安当下领了赵观来到一间偏房休息。赵观在秦家睡了一夜,次日清晨,便跟着燕龙和郑宝安离开泰山。
才到山脚,便见五个汉子守在道旁,向燕龙行礼,恭敬送上三匹骏马。赵观从他们的服色看出是龙帮帮众,心中暗惊:“他们别是受了云帮主之命来捉我才好!”幸好那几名帮众都未注意到他。
三人策马向南行去,一路上龙帮帮众尽心照应,十分殷勤周到。各个分坛的头目都亲自出来接待,对燕龙恭谨尊敬,出於至诚。想来她虽辞去帮主之位,长年隐居虎山,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并无稍减,仍旧受到无比敬重。赵观心中暗暗诧异,心想:“我早听说过凌夫人曾任龙帮龙头,却没想到她在江湖上的地位这般高。”他聪明乖觉,知道机不可失,便常向她请教武功,询问江湖诸事。燕龙偶尔指点他几招,却没有多传武功。她说起江湖掌故轶事,如数家珍,历历如指,只将赵观听得目瞪口呆,直叹大开眼界,识见大增。
赵观和郑宝安两个年纪相若,一路上谈笑作伴,相处甚谐。这日燕龙去会见一个龙帮头目,郑宝安和赵观便留在客店里。赵观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宝安,你爹爹出远门办事,是去哪儿了?”
郑宝安微微一呆,才明白过来,叹口气道:“我爹七年前就去世了。我师父在泰山上跟师祖那麽说,是怕他老人家知道了实情会太过伤恸,因此要我帮着瞒他。”赵观恍然,後悔失言,说道:“对不起,我随口乱问,请你别介意。”
郑宝安摇头道:“不要紧。你不知道才问,也不是乱问。我爹爹原本拜在师祖门下,是师祖的大弟子。後来因为一些误会,被师祖逐出了师门。师祖後来很为这事後悔,耿耿於怀。这回师父特意带我上泰山拜见他老人家,就是想让他释怀,别总念着他过去亏欠了我爹爹。唉,他老人家一看到我就流泪不止,看来心里真是很记挂着我爹爹。”
赵观道:“你爹是秦家剑派的大弟子,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侠客。”
郑宝安微微一笑,说道:“爹爹武功很高,但他不是侠客,他以前是替官府办事的。我听娘说,我还只七岁的时候,一次爹爹去追捕一个大盗,被暗器打伤而死。爹爹死後娘便带我去虎啸山庄投靠凌庄主夫妇,没多久她自己便也病逝了。凌庄主夫妇怜我年幼孤苦,收我为义女,後来师父又收了我做徒弟,教我武功。”
赵观心想:“原来她跟我一样,也是孤身一人。我十多岁时娘才去世,爹爹不知是哪一位,但毕竟还活着,比起她那麽小就没了父母,已是幸运得多了。”不由得对她生起敬意,心想:“她身世甚是可怜,却毫无哀怨之气,多半她天生性情开朗,凌庄主夫妇想必也待她很好。哼,云帮主家里死气沈沈,云老太婆又对我疵牙咧嘴的,我宁可不要这样的爹娘。”当下叹了口气,说道:“你师父他们待你真好。”
郑宝安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是啊。不只我义父义母,我的三位义哥哥也都待我很好。”
赵观最会察言观色,尤其懂得小姑娘的心理,听她这麽说,便笑道:“我瞧你的哥哥们不只是待你好,还一定疼爱你得紧。”
郑宝安脸上一红,说道:“他们都是英雄豪杰,对我像小妹妹一样,说不上爱不爱的。”赵观早见过凌双飞,此时为了引逗郑宝安,佯装道:“我听说比翼双飞两位是双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你快跟我说说他们的事情,我真等不及要见他们呢。”
郑宝安抬起头,嘴角带笑,说道:“大哥哥为人爽朗重义,待人真诚,我想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二哥哥聪明能干,甚麽事情都料得很准,办事情总是周到妥贴,让人敬服。小哥哥麽,嘻嘻,他调皮捣蛋,精灵古怪,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甚麽。我总帮着他,所以他很信任我,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赵观听她的语气,已猜知她心中偷偷仰慕着她的大哥哥,心想:“怎麽西边一个非凡姊,东边一个宝安妹,都爱上了凌家的大少爷?凌二哥人是不坏,说起聪明能干,还不是被我赵观毒倒了?想来那凌大也半斤八两,好不了许多,不知他甚麽地方迷人了?”又想:“凌二哥多半已回到虎山,他看到我,定要押我回去龙宫。云帮主的这档事我一直没敢跟凌夫人说,最好自己先招了,求她不要送我回去。唉,我不去龙宫,也不好意思总赖在他们虎啸山庄不走,天下之大,我还能去哪里?成大叔号称浪子,我是浪子的儿子,看来命中注定是要到处流浪的了。”想着不由得有些落寞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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