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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来到山东境内,赵观不识得去虎山的道路,向人询问,却也不得要领。虎山原是平乡旁的一座小山,并非十分出名,一般人或许听过平乡是药材集散地,但只有武林中人才熟知虎山和虎啸山庄的名头。赵观既然问不出头绪,便再向东行,这日来到一座大山下,一问人才知道是到了泰山脚下。
赵观心想:“我看书上说‘登泰山而小天下’,既然来了,去开开眼界也好。说不定虎山就在泰山上,也未可知。”便往山上行去。他爬到天黑,脚软腿酸,都还未到达半山腰,便在山边的小客栈过了一夜。次日清晨又向山上行去,见到几个樵夫经过,便上前探问:“请问这山上有会武功的人麽?”
一个老头子瞪眼道:“泰山上神仙都有,会武功的高手满山都是,你随便走走便能撞上一群。还问甚麽?”
赵观问起该去何处找他们,老头子却语焉不详,只道:“我听说那边山里有个道观,里面住着练剑的道士,还有好几个教武功的老师父,住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赵观又问了几个樵夫游人,众说纷纭,都咬定泰山有神仙游侠,却不知道在哪里。一个年轻樵夫道:“东边那座山峰常有人在练剑,你可以去找找。”
中午时分,赵观来到一块平台之上,抬头见东西各有数峰,心想:“我爬了这麽久,这山竟然还有更高的峰?东边那麽多山峰,却该上哪一座找去?”便信步沿着一条山路走去。道路渐渐崎岖,他爬得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了,便躺在山坡上休息。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头上许多松针跌了下来,正落在他的脸上。赵观拂去松针,又是一阵山风扑面,耳中隐隐听得兵器相交的声音,再听却又没有了。他又惊又喜,心想:“这附近真果真有人在练剑。”
他循着风向走去,爬上一座山岭,却见岭後一片高台,二十多个青年正在台上双双对剑。赵观躲在树丛之後,悄悄靠近,偷偷望去,却见那些人的招术时而古拙,时而灵动,时而缓慢,时而快捷,变化万端,与他所学的披风快刀一味求快全然不同,不由得看出了神。
众人练了一阵,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叫道:“好了!大夥休息一下。”那人身材瘦小,一张窄脸,眼睛眉毛挤在一块,看上去甚是悲惨,说话中气虽足,却慢吞吞的无甚精神。一众剑客便即罢手,聚在那男子身前,坐下休息。那男子坐在一块大石上,用衣袖抹汗,说道:“各位师兄弟,大师姊昨日看了咱们练剑,对咱们的进境不很满意。等下她要来一个个考较,亲自指点。大家警醒些,认真学着,不要错过向大师姊讨教的难得机会。”众人一阵骚动,窃窃私议,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似乎对这大师姊又敬又怕。
休息了一阵,一众剑客又开始练习。过不多时,一个女子缓步来到高台之旁,身後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绿衣少女,少女的背上背了一柄长剑。先前那男子叫道:“大师姊到!大家停下。”众剑客忙收剑转身,一齐向那大师姊行礼。
赵观从树枝间望去,却见那大师姊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肤色纤白如脂,几如透明,双目黑白分明,有若秋水,双眉斜飞入鬓,不怒自威。赵观看得呆了,心想:“世上怎有这麽美的女人?”他自幼生长花丛,莺莺燕燕自是看得多了,他母亲姬火鹤曾是苏州青楼第一名妓,手下姑娘个个有过人之姿,这妇人却比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加起来还要美。妇人身边的绿衣小姑娘生得一张瓜子脸,杏眼弯眉,嘴带微笑,甚是俏丽可喜,但比起那妇人却不免逊色。
却听那大师姊道:“各位师弟,家父这几日身体欠安,特别交代愚姊来和师弟们切磋剑术。浩弟,你让门中弟子按入门先後,来跟我试招。”
那男子便让众剑客依长幼在高台四周坐了一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最迟入门,最先出来,向大师姊行礼道:“弟子王强,有请大师姊指教。”赵观见他衣袖不停颤抖,想来心中紧张得很。
那大师姊似乎也看出这孩子十分紧张,微微一笑,向身边的绿衣少女道:“宝安,你先去向这位师兄讨教罢。”
那少女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向王强行礼。王强见这小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又长得好看,不再害怕,反而露出微笑,也向她行礼。
那少女宝安从背後拔出长剑,摆了个剑招,说道:“师兄请。”两人便交起手来。宝安出剑极快,刷刷刷连攻三剑,王强招架不住,连连後退。宝安便缓下手来,让对手有反攻的机会。两人双剑相交,铮铮而响,王强显然不敌,时时手忙脚乱,宝安却游刃有馀,挥洒自若。赵观心想:“这两人年纪都比我小,剑术竟都不弱。这小姑娘尤其厉害,出剑又快又准,我可决计打不过她。”
少年少女过了五十来招,那大师姊才道:“好了,收剑。”两人相对行礼,又转向大师姊行礼。大师姊走到场中,向宝安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长剑,向王强道:“王师弟,你‘顽石点头’、‘风雨飘摇’、‘风调雨顺’这几招守势使得还不错,只是一急起来,就使得不像了。这石风剑的七十二招,你须得下苦功先练熟了招式,再慢慢琢磨体会剑意。‘石破天惊’、‘狂风暴雨’、‘风卷残云’等攻招则使得不够狠猛,你一个男子汉,出手该有一股勇猛冲劲才是。你看我使。”说着挥剑连攻三招,劲准狠稳,剑锋嗤嗤作响,旁观众人都不由得赞叹。
赵观心中也暗暗惊讶:“这些招术原本厉害,在她手下使起来却更加不得了。她做大师姊,果然有两下子。”
那大师姊又要王强依样练了五遍,才点头称许。
接下来又换另一个弟子上来。大师姊仍要宝安上去对剑,之後亲自指点。资格越深的弟子,她越是严厉,有时甚至严词斥责。好几个弟子下场时都垂头丧气,满脸通红。直到最先入门的八个大弟子,她才亲自出手喂招,赵观见她招术灵动奇幻,沈稳古拙,不拘泥於招术,显然比其他弟子高出许多,只看得目不暇给,心下钦佩无已。
最後她和那领头的男子过完招,说道:“浩弟,你较去年大有进步,但火候仍不足。你使‘乘风破浪’时,後劲用得不足;‘石梁独行’不够艰险。其他的攻招也嫌虚弱。爹身体好些时,你该多向他请教。”那浩弟点头受教。
大师姊收剑後退,低头向宝安说了几句话,又向众师弟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高台。众剑客一齐躬身相送。赵观见大家似乎要散了,心想:“我该找个机会问问他们是甚麽剑派,知不知道虎山在哪里。”便向山边行去。
才走出十几步,便听身後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喂,前面那位小哥哥,请留步。”赵观回头一看,见一个绿衣少女从後快步追上,正是那个名叫宝安的少女。
赵观对她甚有好感,站定了脚步,问道:“请问姑娘有甚麽事?”
宝安向他一笑,说道:“我们刚才练剑,师父见到你在一旁看,想请你过去一谈。”赵观哪里知道偷窥别人练武是武林大忌,被抓到往往当场处死,但见这小姑娘和善可亲,便欣然道:“好。”当下跟着宝安走去。
宝安与他并肩而行,问道:“请问小哥哥贵姓大名?”
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请问姊姊贵姓?”宝安道:“我姓郑。”赵观道:“你师父便是大家的大师姊麽?”郑宝安道:“是的。”赵观笑道:“啧啧,不得了!你小小年纪,剑术已经比师叔们都厉害了。一定是你天生聪明,加上你师父教得好的缘故。”
郑宝安格格娇笑,说道:“师父剑术超卓,当然教得好。我最愚蠢不过,说我聪明可不敢当。”赵观见过的小姑娘甚多,情风馆的姑娘娇媚腻嗲,丁香、夜香谨慎乖觉,幼年时见过的周含儿娇贵爱哭,陈真儿惹人怜爱,云非凡高傲矜雅,这少女却大方而成熟,温存而可亲,虽非最美,却最让人亲近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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