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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十九章

  最近偏头痛又犯了,左面头像针扎的一样,连带着眼痛,脸痛,牙痛,眼睛也挣不开,话也不爱说,饭也不想吃,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这次持续的时间最长,吃药也不管用。

  惊涛见我无精打采,急忙用电热壶烧了水,给我泡泡脚。“你泡着脚,我给你把头按摩按摩,泡完了我再给你捏捏脚。”这小子知道我的毛病,不舒服的时候,按摩按摩头,捏捏脚,我会精神很多。惊涛的按摩手法比足疗师还专业,毕竟他是体育院校毕业的,放松手法、力道大小,运用自如,让他给按吧按吧是真舒服。

  “怪不得头痛得挣不开眼,你从头顶走火,老女人,自己摸摸,你的头发像堆乱草,古人说的怒发冲冠也许就是这样吧!”惊涛嘴不闲着,有话没话的和我打趣着。

  我确实是从头顶走火,头顶头发都快掉光了。惊涛说我快了“聪明透顶”了。一上火,就是劲搓头顶,头发不掉才怪呢!我走火的地方和别人不一样,手心、脚心、头顶,只要上火了或者不高兴,捏捏、挠挠、使劲揉揉这些地方,心里就踏实了。

  脚泡好了,水挺烫,一双小脚泡得通红,这样按起来解乏。按摩油往脚上腿上一抹,手往脚上一按,拿起脚来,在脚心“啪啪”拍几下,心里亮堂了很多。

  这小子,就有这么一双神奇的好手,他这手活儿那个“绝”,甭提了。就是专业的按摩师也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他是体育院校毕业的,按摩、放松是他的拿手好戏,力度恰到好处,使人疲劳皆消。

  累的时候,烫烫脚,让他按摩按摩,放松放松精神,舒舒服服躺沙发上睡上一觉,赛神仙。那心里那个得劲甭提多美了,那小日子过得那叫舒坦。

  刚按没几下,我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鼻涕流了下来。

  我闭着眼,实在懒得动弹。

  “惊涛,拿纸,快快,鼻涕过河了!”支使惊涛顺手,特别是我不舒服的时候,只要支使他,他从来不反气,还屁颠屁颠的。

  口里咸咸的、腥腥的,一口血从鼻子里涌出来。吐在洁白的纸巾上,是那么醒目。

  “老女人,你吐血了。吓死我了!”惊涛双手摇晃着我的肩膀,惊慌失措,眼里满是紧张不安。

  “没什么,最近可能有点儿累。有时候鼻涕里带血丝,好长时间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死不了。先按摩完脚了,再上网查查鼻癌的前期症状。我最近心里老是犯嘀咕。”我有气无力的吩咐。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长病的时候?上网查查到底是不是鼻癌,做到心里有数,有个思想准备。

  惊涛寥寥草草,马马虎虎的应付我,很快按摩完了。

  电脑开着,惊涛马上查出来了。

  “经常偏头痛,眼痛,牙痛,牙刃痛,伴随着鼻涕经常带有血丝。鼻癌后期淋巴结肿大。”惊涛边看边念,念完了,吓出一身冷汗。

  “什么,老女人,怎么症状和你的这么相似,不会吧?可别吓我,我胆儿小。”惊涛一惊一乍,左查右查,说什么也不愿相信。

  说你胆儿小,胡弄谁呢!谁不知道你天胆,要做翻天了。

  “惊涛,我觉得没事!我不相信阎王爷这么看得起我,说把我这条命收去就收去。明天咱上医院正经八两的查查去。”我看见惊涛泪簌簌的,和他开起了玩笑。

  我把生死看得很淡,生老病死是谁都逃脱不了的过程。人有时候得了癌症,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我也不怕死,阎王爷让你湾里死,你井里死不了。

  如果真是得了鼻癌,我也不在乎,保持良好的心态,快乐的和疾病作斗争,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快乐,老人孩子都跟着快乐。不是有句话说,老婆孩子高兴,全家高兴。

  人有时候,死的早是福分,所有人都思念你,为你可惜。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召之即来,挥之不去,来无影,去无踪;这种思念一辈子缠绕着你,侵蚀着你,不离不弃,直到终老。

  看样子把惊涛吓得够戗,他太在乎我了!我看见他脑门子上都出了冷汗了。

  “老女人,我送你回家吧!咱命要紧!我今晚就让朋友联系山大医院的耳鼻喉科主任,让他亲自给你看病。”惊涛局促不安,六神无主。

  我从来没看见过惊涛这个样子,他像没头的苍蝇在我跟前转来转去,转得我头晕眼花,熊样儿!还没怎么样,怕什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大不了和阎王爷抗争到底,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它的……

  上网一查,真查出毛病来了,看样儿明天还真得上医院看看。真没事,大伙都放心。

  我把生死看得很淡,生老病死是谁都逃脱不了的过程。人有时候得了癌症,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我也不怕死,阎王爷让你湾里死,你井里死不了。

  “好吧!听你的,回家!”我顺从的点点头,大声地吆喝着,爬起来就上了惊涛的车。

  我头痛得厉害,却又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我怕惊涛担心。这孩子,心思重,别让他担惊受怕,吓得一宿不睡觉。不管什么时候,多为别人着想,自己吃不着亏。

  “姐夫,我姐病了,还挺重的。”惊涛没进门就大呼小叫,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是那么哽咽,眼泪簌簌地说着。

  这孩子,拿着我,比拿着他自己重要,我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我笑咪咪的走进家门,脸上没带一丝病容。“嘿!我回来了!”我愉快的打着招呼,精神头儿十足。

  我知道,老婆孩子高兴,全家高兴。我脸上的阴晴表情牵动着丈夫的心。不就长点儿病吗?谁不长病,那不成了神仙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忍忍就过去了。

  “你小子,吓唬谁呢?你看看你丸子姐像有病的样儿吗?”老公左端详,右相符,一脸不相信。

  “姐夫,我把她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明天早晨八点,我约了山大医院的耳鼻喉科王主任,给我姐看病,我七点多钟来接她。”惊涛郑重其事的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我老公。

  “嘭嘭嘭”,大清早晨真恨人,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敲得山响。“谁这么没礼貌,让不让人睡个懒觉了?真是的。”我踢踢老公,让他下去开门。

  “起来,起来,我都和人家约好了,得早去,山大医院耳鼻喉科王主任九点半有手术,去晚了还没检查完,人家进了手术室,咱就什么也耽误了。走晚了,路上再堵车,这不白耽误功夫?”惊涛一进门就嚷,急得什么似的。他从一进门就大嘟囔小翻添,一个劲儿的催促。

  到底是我病还是他病?看把他给惊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迅速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匆匆忙忙上了车。大事不能耽误,不要辜负了惊涛这片心。

  老公在我们身后大喊:“等等我,我也去!”

  “在家等消息吧!我没事儿。都跟来干什么,又不是去打仗!”我摆摆手拒绝了。

  王主任很讲信誉,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在等我们。他和蔼可亲,慢声斯理的询问着我的病情,又用内窥镜照了照,说鼻窦炎很厉害。

  一口鲜血从鼻腔涌了出来,我吐在纸巾上,王主任看了看说:“去拍个鼻部CT,四十分钟就出来结果了,现在就去,这时候人少。出来结果马上拿给我看。”

  惊涛从王主任那严肃的神情里琢磨出什么,拍完CT,让我在大厅等候,他独自去了耳鼻喉科找王主任去了。

  这孩子,怕我知道真相,挺不住,心真细!

  等惊涛下来,我看他魂儿都丢了,默默地坐在我身边,不说也不道。这混小子,自小天不怕,地不怕,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我病了吗?至于这样,头掉了不就碗大个疤,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CT片出来了,蝶形囊肿?王主任打了一个问号,表示怀疑。

  “这个地方很少长东西,左边脸骨质密度明显比右边脸高。马上住院,做活检,根据活检结果决定手术方案。”王主任对照CT片仔细研究,得出结论。

  有这么严重?医生的话也太夸大其词了吧?怪不得惊涛吓得魂儿都丢了,脸都变了颜色。

  “好的,我回去交代交代,下午就住院。王主任,手术您来给我做好吗?”我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格外镇静。

  我给自己打气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挺住,千万别出洋相!”如果我乱了方寸,家里岂不更乱?老婆哭孩子叫,这种场面我不愿看到。双方父母都年龄大了,他们能经得起这个打击吗?如果他们有福分的话,就保佑我多活几年。

  “惊涛,去401医院,找耳鼻喉科兰主任再看看CT片,集思广益。”上车后,我指挥惊涛开往401医院。一个医生说我不相信,总得听听别的医生的意见吧?

  惊涛也赞同我的说法,这叫集思广益。

  车飞驰着,管它单行线不单行线,管它红灯绿灯,惊涛急疯了眼,目的地只有一个:401医院。

  兰主任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惊涛颓唐的瘫坐在医院的排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惊涛,回家!不用听医生吓唬。天无绝人之路,还没到那份上,谁都得生老病死,怕个逑!”我脸上表情平静,拖起惊涛就走。

  人有时候就得坚强点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惊涛看我满不在乎,这才稳住了神。

  老公听惊涛这么一说,吓得慌了神,赶紧打电话给我父母。我听着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像天塌下来似的,人一下蔫了,干什么都无精打采,没了主意。

  至于吗?还没搞明白是囊肿还是鼻癌,弄这么大的动静干嘛!就是鼻癌,也一时死不了,起码得活个三年五载的吧?怕什么,真搞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

  我真让老公气死,告诉我父母干嘛!他们年龄大了,没跟着儿女享福,反而跟着担惊受怕,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啊!他怕担责任,这么大的事先告诉老人声,让老人有个心里准备。

  下午刚办完住院手续,我母亲风尘仆仆赶到了医院,说要给我陪床。我这时候哪里也能动弹,陪什么床。

  这些老人寻思个事就是个事,我能跑能颠、能吃能睡陪哪门子床?再说陪床,这么多人还用你?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昨晚心事了一宿没睡,我听着她说起话来都有些气短。

  “妈,回去!回去吧!我没事。你别听惊涛瞎说,听他说的那个邪乎,我还不用活了呢!”我连哄带推好不容易让惊涛送走我母亲。

  唉!一个儿女一个心事。儿女的幸福是父母今生最大的牵挂。只要儿女过得好,不打不闹,父母就高兴,就心满意足。

  “18床,过来取样儿做活检!”医生过来叫催促。

  “我陪你一块去。”老公比我还紧张,他紧张的鼻子尖都出汗了。

  “不用,手术室你又进不去,在病房等我就行了。”我不愿任何人看见我的狼狈样儿,我拒绝了。

  一小盘药棉已经放好了麻药,我估摸着怎么都得有半斤重。

  “躺好,现在开始上麻药,有点痛,还有点难受,你要挺住!”医生嘱咐我说。

  不就上麻药吗!怕什么,上就上呗,勇者无惧!可上起来不是那么回事,那一小盘药棉得从鼻孔里全塞进去。麻药顺着鼻孔流进嗓子里,钻进舌头里,最后咽进胃里去。鼻子没麻,嗓子和舌头先麻了,因为中午吃了饭,麻药到胃里,恶心干呕,我剧烈咳嗽起来,两块大药棉顺着鼻子进ru嗓干眼。医生赶紧从口里给我取了出来。

  “上好了麻药,就躺着别动,省得遭二茬儿罪。有唾沫往肚子里咽,别光想着往外吐,你这个东西长在里面,活检取样儿能挺痛的,住会儿坚持住了!”医生又往里塞麻药棉,边塞边嘱咐。

  那一小盘药棉除了我吐出的那两块,全塞进我的鼻子里。Oh,Mygod,我的鼻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惊人吧!这是真事,不骗人!

  难受是真难受,我闭着眼,躺在手术床上,必须再等二十分钟,麻药起作用才能取活检样品。

  时间过得好慢,这二十分钟怎么这么长?

  医生拿着内窥镜,在我鼻子里舞道,先掏出那半斤用了麻药的药棉,接着把吸管放进去,感觉往里伸得挺深,一阵钻心的痛疼,那块硬块被摁破了,吸出一些血浓一样的东西来。

  医生把活检样品放进一个盛着液体的小瓶子里,递给我说:“马上送到活检室,告诉他们三天必须出结果,王主任说根据活检结果决定手术方案。”

  鼻子在流血,麻药把我药得昏沉沉的,挣不开眼。鼻子一酸,就鼻涕一把,泪一把,鼻涕里还带有大量的血丝。

  我实在打不起精神,让我老公把东西送去了活检,并且告诉了他医生所说的话。

  老公拿着活检样品,手在打抖擞,腿都软了,迈不开步。熊样儿!怕什么。我都不怕,真后悔刚才把医生的话告诉了他,让他为我担惊受怕成那样!我一个人遭罪不算什么,叫家里人都跟着我难受,我的罪过就大了。

  做个活检怎么这么难受。想想看,从长病的地方硬生生挣出块肉来,能不难受才怪呢!

  “从今天开始,吊瓶一天两打,早晨七点打一次,晚上七点再打一次。早晨俩吊瓶,晚上俩吊瓶。你青霉素类、先锋类针都过敏,都不能用。你是过敏体质,这些针有什么不适,赶紧按铃。”小护士嘱咐的挺仔细。

  吊瓶一天两打,这不要命了吗?哪里都动弹不动了,捆病房里了,愁死了!

  人失去自由时,才觉得自由可贵!这三天,能动弹,哪里都去不了了,不用闲着没事这里看看,那里逛逛了,打针,捆病床上了。

  谁叫咱有病来,住院就得听医生的,没办法!

  等待活检结果,这三天备受煎熬的,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鼻癌,在做手术前,我得把家里的两栋房子的房权过户给我儿子,再把房权证拿我母亲家去保存起来。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是我和老公这几年努力打拼的结果,我得把它留给我的儿子,儿子从国外回来有个屋子底。老公只有居住权,没有买卖权。人都有自私心里,为了我儿子有个屋子底,回国后有窝有场,我豁出去了,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为他打算,谁能为他打算。老公啊!对不起,有本事你再婚后,就领着你那年轻的小媳妇使劲挣,反正这些都是我儿子的。省得你以后再婚,有了孩子,和我儿子争房产。因为有后娘,就有后爹,有本事自己挣去,我不会把房权留给你的。想想也真是,房子有了,车有了,眼一闭,气一咽,这些都成了人家的,真不甘心。不为别的,就为不给别人让位,为了不让别人占了我的家,为了儿子进门有个妈,我得好好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没到那份上。

  等待活检结果,真受煎熬,老公和惊涛更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比我更受煎熬。

  老公没精打采,六神无主,跟单位请了假,那里也不去了,手提电脑就在病房里,也没心思打游戏了,就蔫了吧唧的守在我身边。

  惊涛也蔫了,眼里满是哀愁,干什么都心不在焉,连一天两次工地例行检查都懒得动弹。

  这俩人这是怎么了,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小题大做,这不活得好好的吗?精神头儿都哪里去了?

  出活检结果那天清晨,母亲六点就赶到医院,说是来帮着拿活检结果,反正在家也睡不着,早早来看看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不是添乱吗?就是癌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告诉她,我不想增加她的心里负担。老人就爱担心事!真愁人!

  她去询问医生,医生说十点来钟差不多就出来了。她一上午跑了三四趟活检室,得到的答复是十一点半以后才能出活检结果。惊涛陪着她跑细了腿。晌天了,中午小侄女在母亲家吃午饭,我打发惊涛把她送回去。她左叮咛,右嘱咐,甚是仔细。一再叮嘱惊涛,出来结果马上给她打电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惊涛送走我母亲,干脆不回来了,直接坐在活检室门口等结果。到了十一点半,活检报告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打印,惊涛就冲进去问:“怎么样?没问题吧!”

  医生把活检报告打印出来递给惊涛,“恭喜,是囊肿,团菌感染。”

  惊涛蹦高了,他马上拿给耳鼻喉科王主任看,王主任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说:“告诉病人,明天上午九点手术,我亲自做。”

  “老女人,姐夫,我回来了!活检结果出来了,是良性,明天上午九点做手术,王主任主刀。”惊涛兴高采烈,一蹦三个高,手持活检结果大声叫嚷。

  他抱着我老公,跳跃着,欢呼着,俩人喜极而泣,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光。

  “妈妈,我姐的活检结果出来了,是良性,放心吧!”惊涛打电话在给我妈报喜,电话里传出了母亲抽噎的声音,母亲憋了这几天的泪水终于奔流了出来,她也是为我喜极而泣!

  惊涛自小就跟着我们姊妹四个叫爸妈,他放学后,把书包往我家地上一放,管我妈在不在家,第一句话总是说:“妈妈,我回来了。”这样算是报上到了。惊涛自小嘴巴甜,像抹了蜜,大院里的人碰着谁叫谁,人家都说我妈教育有方。

  惊涛这熊蛋最会哄母亲开心了,娘俩说的挺热乎。

  “姐夫,照顾我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回家睡大觉喽!明天我把爸妈接来,陪着我姐做手术。姐,安心睡一觉,对明天的手术有好处。”惊涛心事这个,心事那个。这孩子,哪那么多瞎心事,要走就走嘛!

  “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惊涛唱吱吱地走了,还没出病房大门呢,影响别的病人休息。这孩子放下了心里负担,轻松多了,也知道笑了,也知道唱了,干什么都有了精神头儿。

  一觉醒来,天亮了。从来没睡这么个踏实觉,神清气爽。

  没想到,双方父母,我弟我妹,惊涛,老公,他们都静静地守在我身边,不出一点儿声响,等我醒来。这事儿闹的,多不好意思!

  我埋怨老公,母亲说是他们不让叫我的。这是丈母娘亲女婿,处处护向着。

  护士进来了问:“从昨晚十二点以后是没喝水、没吃饭吧?”

  “是是。”我老公赶紧回答。

  “那我给打支腚针,是镇静针。一会儿手术室来接病号。”护士打完针走了。

  母亲不放心,追出去问:“做鼻腔手术一般多长时间?”

  “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小护士耐心的回答。

  九点正,我自己走进手术室。又不缺胳膊少腿,自己走进去就行了。我笑着和大家摆摆手,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我这条命现在自己说得也不算了。我被脱得浑身流光躺在手术台上,用消了毒的棉被盖着,手被捆起来,脚上打着吊瓶,心动检测仪夹在我被捆绑的手指上。头、眼、耳朵用消了毒的东西包裹的挺严实,只露出鼻孔和嘴巴。

  Oh,Mygod,我的小命完全主宰在主刀医生的手里。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我手术顺利成功。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好了,我给你烧高香,磕三个响头。

  我怎么忽然迷信起来了,临时抱起佛脚来了?管它呢,心里有个依托总比没有强吧?

  “上麻药时有点痛,坚持坚持。”王主任那和蔼可亲的声音传过来,我放心地答应了一声,我相信王主任的医品。

  不是有点痛,而是痛得很厉害。每往鼻孔里扎一针麻药,我的眼泪就痛得流出来,一哗哗的淌,越往里,痛得越厉害。王主任用针头摁摁这里,戳戳那里,只要我喊痛,他就接着上麻药。知道我整个鼻子木蓁蓁的,没有了痛感,才开始做手术。

  是局部麻醉,不是全麻,手术室里的一切响动我都能听见。

  “你鼻中隔歪曲的挺厉害,可能以前受过重闯,我先给你正鼻中隔。可能挺痛,有些地方麻药过不去,痛得话也得坚持,躺好了别动!”王主任慢声和我商量。

  “你们看着舞道吧,我现在躺在这里任你们宰割,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小命就掌握在你们手里,我尽力配合就是了!”我心里嘀咕道。

  钳子夹,镊子掀,骨头移动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传来,吸血器一直在嘤嘤的转动,吸着鼻腔里出来的鲜血,好恐怖!右边的骨头向左掀,钻心的痛,我坚持着不做声。

  “骨头怎么这么硬,不缺钙。”我感觉王主任在用力,“咣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块被折断了的小骨头被扔进手术盘里,接着第二块,一共响了六下。鼻中隔歪曲整理起来怎么这么难受。早知道这样,我不做这个手术了。

  “准备进ru蝶室器材,要那把像枪一样的东西。”王主任发出指令,手术室的小护士左翻右找就是不见影儿。你说气不气人?临阵磨枪,不快也亮!这个连枪没找到。

  “可能打包送去消毒了。”小护士理由挺充足。

  “马上去取!这器材必须用。”王主任命令道。

  “电极板。”王主任伸手要器材,递过来了,王主任用脚试着踩了好几下,不好使。

  “我忘了插电源了。”小护士慌慌忙忙插上电源。

  他们的对话,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娘个X,该死的小护士,这是你娘躺在这里做手术,你也能这样粗心大意,马马虎虎,缺这少那?你的职业道德哪里去了?你这不是拿着我的命在这里开玩笑吗?

  我气的一口痰涌上来,堵在嗓干眼儿里,“呼噜呼噜”的上不来下不去,憋死了。

  趁着所有器械没在我鼻子上旋转的空儿,我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吐痰!”

  “用舌头往上顶!”吸血器嘤嘤的在嘴里转动,吸走了顶出来的痰。

  “还有!”我难受地说。

  “怎么这么多事,你这不耽误手术时间!”拿吸血器那个医生不耐烦了,大声呵斥我。

  两块挺硬的东西从鼻腔里进ru嘴中,我用舌头顶了出来,畅快多了。做鼻腔手术,不能用鼻子喘气,得用嘴喘气。

  “半个小时了,像枪形的东西找来没有?我马上要用!”王主任挺着急,他催促着。

  “找了,没有。所有包里翻遍了,没找到。”小护士知道自己疏忽了,回答的声音很小。

  如果我这不是躺在手术台上,我一定会把这个该死的小护士揍扁的。手术过程中缺器材,丢三落四,不是这个狗niáng养的小护士失职吗?

  三天前就预约了手术,昨晚这个狗niáng养的小护士还打护士台的内线电话,嘱咐我应该主意的问题。到关键时候掉链子,你说急不急死人?

  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偏偏她这里出问题呢!一个雨星儿下在眼里,谁叫咱搪上了呢?该死该活腚朝天,挨吧!谁叫咱就这命来?有苦往肚里咽,总不能在手术台上和这个狗niáng养的小护士吵吵起来吧?这手术还做不做了。狗niáng养的小护士没水准,咱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吧!

  不信别人,我相信王主任的医德,他总会有办法的。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上天有好生之德,帮我渡过难关!阿弥陀佛,菩萨,求你了!等我好了,我给你送一大坛子好酒喝,让你不醉不归。”我在心里一直念叨。

  “蝶室进不去,电钻,打洞进去!”王主任胸有成竹,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相信王主任是对的吧?天无绝人之路,有办法了。

  “嗡嗡嗡嗡嗡……”,电钻声响起来了,吸血器声也响起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进ru蝶室了,电脑显示屏上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东西。

  “吸干净,仔细点儿,这里和大脑只隔着一块两公分大的软骨,给我,我来吸。”王主任终于不放心,亲自动手,接过了另一位医生手里的吸血器。

  吸血器在蝶室里“嗡嗡嗡”的上下左右小心翼翼的转动着,我的心也随之舒展开来。只要王主任亲自动手,亲历亲为,我就放心了,并且一百个放心,他的医德是我见过的所有医生里最好的一个。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王主任亲自和小护士推着我,把我送到手术室门外,他对我的家人大声宣布。

  两个半钟头,所有家人在手术室门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整整煎熬了两个半小时?

  看着和我一起,比我晚的,一个个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们心中一定比谁都着急吧?两个半小时,这在耳鼻喉来说,是台大手术了。

  做完手术,我对象后怕了,这是个大手术,当时怎么懵了,忘了从北京请专家来做了。这囊肿长得不是地方,和大脑就隔着一块不到两公分的脆骨。挺玄的!

  一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我不争气的眼泪就流出来了,火气也腾地冒出来了。

  “怎么了?”所有人都在问。

  “手术过程中缺器材,小护士丢三落四,电源急忙没接通。气死我了!多亏了王主任随机应变,认真负责,得好好感谢人家。”我含混不清地说。也许因为刚做完手术,我挣不开眼。

  我难受的要命。我一个鼻孔里填充了一块大面棒,支撑鼻孔,不让鼻腔粘连起来,同时有止血作用。

  大伙笑了。我能说出这些话,说明我手术没问题。

  “这有什么好哭的,我找他们去,不能便宜了这个狗niáng养的小护士!”惊涛火冒三丈,扯身想走。

  “回来!不能在医院闹事,你爸你妈还在这里上班,想想后果。熊孩子,再说无根无据,有没有录音,找人家小护士得有证据,证据呢?空口无凭,谁能承认!认命吧!这就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吃个哑巴亏算了。”母亲说得头头是道。

  惊涛自小就听我母亲的话,他不舍气的攥着拳头,站着不动了,牙咬得咯噔咯噔的,气爆了!这小子,也有服软的时候,也有怒发冲冠不敢发泄的时候。

  母亲说的在理,无凭无据怎么找人家?何况惊涛的父母都在这医院上班,闹腾大了,谁面上都不好看。更何况手术做的非常成功,闹出动静来怎么对王主任交代,他毕竟是主刀医生,他给咱出力了呀!传出去有损医院的声誉呀!

  “妈,都上咱家吃饭吧!我感觉没事!”一大堆人围在病房里,老的少的都在,站了满满当当的一上午,遭了一上午的罪,我于心何忍!

  “惊涛,开车拉回我们去。走,全到俺家去吃饭!”母亲热情的邀请大家。又怕惊涛流这里惹事,母亲知道惊涛的脾气,他是个吃亏难受的主儿,连拖带拉把他带走了。

  一点半,麻药过劲了,痛的我直哼哼。这种痛,钻心透骨,让人扛不住劲儿。头痛,眼痛,牙痛,牙花子痛,耳朵眼儿痛,这罪怎么这么难遭,我不活了。

  “我要打杜冷丁止痛。”我大声吆喝,要求止痛。我难受百受,死的心都有,扛不住劲儿了。

  “主任不在,杜冷丁开不出来,打冬眠灵止痛吧!”值班大夫看我长鸣短叫,哼哼的满楼都响,给我打了一针。

  很快,药效起了作用,痛得能抗劲儿了,我的哼哼声音变成了呻yín。

  两点半,我的痛劲儿又上来了,这次比以前更痛,撕心裂肺,头痛欲裂,我又长鸣短叫的大声哼哼起来。

  “我不活了!不遭这个罪了!”我痛得忍无可忍,大声吆喝。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豁出去了,不活了!我真遭不了这个罪了!我隔着窗户近,真想从八楼的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不遭这个罪了!

  医生很快给我打了杜冷丁止痛。不一会儿,疼痛有所减轻,能抗得住劲儿了。不过,还是痛。

  到了半夜三点,杜冷丁的药劲过去了,我又痛得唧妈孩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头痛,牙痛,眼痛……满头没有一点舒服的地方。

  值班医生过来看看说杜冷丁不能再打了,坚持坚持就抗过去了。我老公告诉医生说,我满头都痛,医生说这些症状都很正常,是因为棉棒支撑,压迫神经造成的。

  我气得真想破口大骂那个值班医生,又觉的不礼貌。说的好听,你坚持坚持试试,这个罪遭的是“鸡不啄,狗不啃。”,不是人遭的罪。

  “痛死了!痛死了!……”医院走廊里回荡着我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这哪里是人遭的罪!我连死的心都有。我闭着眼,有气没出撒,就一个劲儿的瞎哼哼。我觉得哼哼出来能痛得轻一些,憋在心里难受百受。

  惊涛精神,他看我这罪实在遭不过去了,想起了我的毛病,不舒服时或者气不顺时,抓抓头,挠挠手,捏捏脚。他抓起我的脚捏把着,捏完这只捏那只。捏完脚,又用力的挠手心手背。这么一折腾,我的注意力不再全部在疼痛上了,心里亮堂多了,我的哼哼声小了。惊涛用力按摸着我的头顶,我觉得火从头顶喷涌而出,眼也痛得轻了,气也喘得顺了。一停下,我就乱哼哼,抓抓、挠挠、捏捏我就舒服。惊涛看见这样见效,马不停蹄,和我老公轮换上阵,愣是给捏把了两天两宿。

  事后,老公跟我说,我是把减轻疼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两天两宿没合眼,他俩也够敬业的。管他呢!差点都不想活了,这才多大点儿景儿。有病,伺候伺候我,应该!谁叫他们搪着我这样难伺候的病号来?伺候伺候我,是他俩的福分。

  手术后第三天,医生让去拔掉堵着鼻孔那两块大棉棒,惊涛跟着进了手术室,他不放心,怕再丢三缺四。

  医生也真狠心,用力一拧一转,让棉棒在鼻子里转个圈,再用力一挣,棉棒连血带肉揪了出来。

  痛死了!眼泪、鼻涕流了下来,一把一把的。鼻子酸酸的,泪水流个不停。眼也挣不开。

  拿出堵鼻子的大棉棒,轻松多了。头痛,眼痛,耳朵痛,牙痛,所有症状都减轻了,有的甚至消失了。就是不爱睁眼,闭着眼舒服。

  哎!老公和惊涛怎么满脸倦容,眼里布满血丝,脸上胡子拉茬的,让人看了不舒服。我从来没看到他们这惨样!

  堵鼻子的大面棒拔出后,开始出现气短、气闷,说话声调都变了,甚至晚上失眠等现象,更麻烦的是闻着凉空气或者异味就喷嚏不断。

  医生说这是手术后遗症,随着鼻腔的恢复,这些症状慢慢就会消失。接着给了不少喷的药,让时不时喷喷鼻子,避免里面干燥!还给了药膏,一天让点好几回。

  鼻孔里的新鲜血水、鼻涕不断涌出来,嘴里的红血丝伴随着痰不断吐出来,每天得用一大包纸巾擦试掉。鼻子一酸,眼泪、鼻涕也就跟着流出来,成天血水、鼻涕流个不停。

  我熬过了难关,我活过来了。

  噢——噢——,我活过来了。多谢大慈大悲的菩萨,好了我一定请你喝一大坛子酒。

  噢——噢——,多谢惊涛和我老公,伴我度过这备受煎熬的两天,没有你们的悉心照料,我真就不想活了。

  噢——噢——,感谢所有家人和亲朋好友的关心,你们让我感到了家的温馨,人世间的温暖和亲情,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大罪是遭过去了。

  母亲带着小侄女来了,这个小精灵最会察言观色了。我这个小侄女有个特点,就会端详别人的缺点,一语中要害,贴切,形象,生动。她看我气色好多了,也不唧妈孩叫的瞎哼哼了,就走过来和我拉呱。

  “大姑,我每天下午放学,跟着奶奶来看你。你那两天丑极了,‘猪鼻子蛤蟆嘴’!脸上血糊糊的,脏死了。我要用手机拍下你的丑样儿,等你好了以后给你看看,爷爷奶奶不准。”小侄女直言不讳,直击要害。可不是嘛!那两天鼻孔里堵着两块大棉棒,鼻子肿得朦朦亮,嘴也肿得翻翻着,“猪鼻子蛤蟆嘴”这个比喻贴切吧?

  不用小侄女形容,寻思寻思自己的这幅尊荣好不到哪里去。鼻子里的血水顺着药棉渗出来,脸上紫色的血痂子、黄色的脓水结成的痂子、伴随着泪痕,一道一道的,纵横交错,那模样一定惨不忍睹。

  每天放学跟着爷爷奶奶来看我,我怎么竟然不知道。这个鬼精灵,看见我遭罪,不说不道不添乱,也够懂事的。唉!那两天两宿我的全部心思都在遭罪上了,谁来看望过我,我一概不知。

  强子来了。

  艾里森和艾伦都来了,他们带来了“霸王别姬”,说是给我补补身子。

  肖芳来了。

  “艾伦,小混蛋,要死要活的时候不来看我,这时候来看耽误了!”我咋咋呼呼的瞎吆喝着。

  不知为什么,我对艾伦总有母亲对儿子的感觉,但是我总是装不起个母亲样儿来,有事没事总爱和他斗几句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老女人,冤枉好人了,我比窦娥还冤。讲点良心好不好,我每天都来看你,不信,你问惊涛。就是不来看你,我也得给惊涛和姐夫送饭呀!总不能让你家老母亲一天三趟往医院跑吧!你不心痛老母亲我还心痛呢!”艾伦一副叫苦连天的模样,真的好像比窦娥还冤一样。

  “老女人,从你做手术那天起,他们天天都来,从来没间断过。他们看你痛得扛不住劲儿,要死要活的,静静地站那里瞅几眼就走了。”惊涛为他们叫屈鸣冤。

  这个惊涛,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回糗大了吧?真的假的,我怎么竟然不知道。

  “他们给的红包都压在你枕头底下。我拿出来你看看!”惊涛伸手捞出了红包,数落着这是谁的谁的,我的眼泪涌出来了。

  我住院,这帮仗义的哥们姐们拿钱给我补养身体,我小丸子何德何能,这怎么消受得起呢?这个人情将来让我怎么还?

  “谢谢!谢谢!”我抱拳致谢,泪眼婆娑,千言万语涌现在这两个字里面。

  人世间的亲情、友情、手足情、骨肉情……,情情相连,心心相牵,就在你用不用心灵去感受,用不用真诚去相待。

  接下来的日子,天天打吊瓶消炎,这两只可怜的小手背儿被扎的遍遍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只没处攮针了,打那只。

  消炎归消炎,虽说血水变成了紫色,还是很多,不断从鼻子里嘴里涌出来,成天鼻涕拉起的,不断擦拭,看看怪窝囔人的。气短、胸闷、失眠还是伴随着我,两条腿走起路来有点儿软,有点儿飘,没劲,迈不动步。

  出院的日子到了,医生告诉我到手术室去清创,我吓得心铮铮的,说什么也不敢去。

  王主任亲自来了,他告诉我:“一定得清创,手术成功只占百分之五十,清创占百分之五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去也得去,何况他亲自出面来请。

  我把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娘二腿的,清就清,大罪都遭了,还怕这零里八碎的小罪,豁出去了,勇者无惧!

  也亏听王主任的话清创了,里面清出若干血脓一样的东西,堵在鼻腔里流不出来,时间长了不再发炎才怪。受点小罪儿填把着吧。谁叫咱长病长得不是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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