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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十四章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扬开来。百乐门有艳舞、开酒瓶、夹钱表演，飞传到城市各个角落，喜欢夜生活的人们大批大批的涌来了。藏着、捂着、掖着、压着、盖着……，就是抹煞不了人们想看的热情。
跟高乐乐商量，她说开啤酒可以，少了五壶不干，那玩意儿费力劳神。一壶二百，不叨叨。就是说，一次一千块钱，先付表演。
有价就行，跟客人们说明白，爱看不看，不看拉到。有光景看不差钱儿。能来耍起了，还在乎这些？
“丸子姐，二哥来了，说要见你！有两个重要客人要给你介绍。”经理谢恩德匆匆忙忙闯进办公室。
二哥这个人实在，没什么歪歪心眼，喜欢丑点儿的土里吧唧的女人。二婚，家里的小媳妇要模样有模样，要品味有品味。他说话有点儿含混不清，口里像含着个魔蛋儿。他的样儿不起眼，但他有俩弟兄叱诧风云，唤风呼雨。
他大哥是公交业的首屈一指的龙头，周边县市的公交车和公交车路线，都是他大哥的，一提“永元实业”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交车上贴着呢！那钱挣得嗨嗨的，成麻袋成麻袋往家扛。他大哥还是有名的慈善家，捐款修筑了几座希望小学，还在高中设立“永元班”，资助那些贫困孩子一直到大学毕业。县长、市长都和他称兄道弟，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弟弟更厉害，和我是初中同学，二零零年移居新加坡，现在是外商。外商投资，政策优惠。人家有头脑，在移居新加坡之前，在市郊区买了好几块地皮，成片成岭的。他大哥帮忙办下了土地证，圈起来。哥俩从长远利益出发，跟市政府商量要在郊区建小学、中学，捐给政府无偿使用，支持教育事业。这是天大的好事，政府哪有不支持的理？这关系着市委书记的业绩，红头文件很快下发了，地皮钱政府拿，盖学校钱哥俩掏。一座设施一流的实验小学、实验中学很快建成了。光有学校不行，哥俩又找关系调配了最优秀的教师，使这两座学校成了名校。有了名校，郊区这地方红火了。成片成岭的土地呼呼的盖成了一座座大楼，房价腾腾的往上涨，成了抢手货，开发多少卖多少，供不应求。这叫“名校效应”！人家脑瓜子灵，好使！既为教育事业增砖加瓦，又为自己开发奠定坚实基础，不佩服不行！这叫“小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头”。只能说这哥俩的发展眼光长远，人家有前后眼。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哥俩联手所向披靡。
二哥是有福之人，哥俩指头缝lù点就够他忙活的了。小打小闹的工程哥俩不爱干，都成二哥的了。
哥俩开悍马，大奔，二哥开本田，差个档次。
“小丸子，叫你来，你怎了拖拖拉拉的，什么意思？是不是买卖火了，就不认得二哥了？”我一进门，二哥就发难。
“二哥是大伙的二哥，亲都亲不够，怎么能不认的？我刚回来，听说您来了，就赶过来看您！”我笑咪咪的握了握二哥的手，解释着。
“小丸子，我给你介绍两个人认识。”他刚要开口介绍，我打断了他的话。
“二哥，不用介绍，我都认得。”我顽皮的眨眨眼，笑了。
“你给我介绍介绍他们是谁吧！”二哥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当着这么多陪侍小姐的面，怎么介绍，我真犯难了。因为这俩人身份地位不一般，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队大队长的石局，另一个是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刘队。既不能点破他们的身份，又要介绍得体大方，这事儿真不好弄。
嗨！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
“二哥，这个是托儿所的副所长石所，这个是托儿所的队长刘队。他们是专管修理那些不听说的坏孩子的。坏孩子听见他俩的名字闻风丧胆！”我既点出他们的姓又点出职务，坏坏的看着他俩笑起来。
“好好好！这个比喻生动贴切！不愧是伶牙俐齿的小丸子。”二哥两眼放光，喜形于色。
石局、刘队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对我的介绍挺满意。这样他们玩起来才没有心里负担。
“我给你把最丑的黑妹带来了，二哥看看，留不留下？”我知道二哥好这口，就有所准备。
“哎幺娘来！怎么长得这么寒颤人，丑死了。不过，我喜欢，留下！谢谢了，小丸子！”二哥品味与众不同。越丑，他越喜欢，他最喜欢那种翻翻嘴唇的女人，说是性感。
的确，黑妹皮肤黝黑，嘴唇翻翻着，咧咧着，牙鼓鼓着。光那两片嘴唇骈下来，就够炒一叠子菜下酒的。
“小丸子，让跳艳舞的和酒壶表演的都上来，能夹钱的那个也上来，快点儿！我今天就是请他们来看表演的！”二哥点的节目真让我犯难。请他们看表演，这不是羊送虎口嘛，这怎么办好呢？
二哥二哥，你这不是把我往虎口里送吗？他们抓的就是黄赌毒，这不是祸害我嘛！这钱我不挣，也不能让她们上来送死。
二哥看我期期艾艾的，犹犹豫豫的，不想让她们上。他识破了我的小聪明。
“我在这，怕什么！托儿所副所长，你表个态！”二哥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儿。
“上吧！随意点儿，听二哥的，没错！”石局表态了。
石局发话了，哪有不上的理？他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
一言九鼎，算数！局里很多人都怕他！
“好吧！”我狠狠心，硬着头皮打发她们上，有破釜沉舟的感觉，大不了不干了，关门！
王艳、高乐乐都进去了。
里面热闹非凡，欢歌笑语，气氛热烈。这俩骚huò搭档着闹腾起来，所向披靡。
我的心揪揪着，腿也软了，人也迷糊了，虚汗也出来了。脸色也苍白了，人晕晕乎乎的，不知干什么好。
经理看我模样儿不济，人也蔫了，赶紧打电话告诉惊涛。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没出啥事，王艳、高乐乐拿着她们应得的钱喜滋滋的出来了，她们一边点钱，一边说笑，可能是二哥这个酒彪子喝高兴了，又多给她们钱了。
“丸子姐，这帮人规矩，不乱摸，好伺候。你跟二哥说说，下次他们来，我俩还进去！”这俩小婊子，拽着老虎屁股跳舞，还说规矩好伺候！知道他俩的身份，不吓麻爪儿才怪！还敢跳！不要命了！
“去去去，心情不好，烦着呢，别惹我！”我把她俩撵走了，在这里成时候聒噪，让不让人清净了？不知道我烦得要命。
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掘坑，自掘坟墓。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我触犯了治安条例“涉黄”！
说是“黄”，也不“黄”，因为既没卖淫，又没嫖娼，也不是luó体陪侍，顶多算个有伤风化罪吧？
我给自己上纲上线，心里好有谱。
我们家和公安特别有渊源，老爸是警察，弟弟是警察，两个妹夫是警察。就连我，差点儿被我爸说给警察。公安上的那些东西耳熏目染就明白个十之八九。
上纲上线，数着罪过，我心里有底了，给自己定罪了。
娘个二腿，怕个逑，豁上了，头掉了碗大个疤。天掉下来由个儿高的顶着，该死该活腚朝天。
心定了，气也顺了，人也轻松了。
“丸子姐，二哥要走，小姐们都出来了，叫你进去说会儿话。”一个小姐进办公室叫我。
“二哥玩的尽兴？看你笑嘻嘻的，一定挺开心！”我不亢不卑的和二哥打趣着说。
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心虚，底气不足，打肿脸装胖子也得装下来。关键时候，谁笑到最后，胜利就属于谁。
“挺好挺好！”二哥评说着俩人的表演，二哥最好打发了，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个笑脸就接着。
“小丸子，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对你说！”石局扳着个脸，坑坑洼洼的脸上表情严肃认真，戴着眼睛镜，两只眼睛忽闪着，分不出那只是真，那只是假？
上我这里装大尾巴狼来了，算你狠！我理直气壮坐在石局身边，等待挨训。
“小丸子，你爸是我的部下……”石局开口了。
“不对，石局，你是我爸的老部下，刘队也是我爸的老部下。我爸干派出所所长的时候，你警校刚毕业一两年，分在刑警队，你下去办案，没地方吃饭，经常到俺家去吃饭。那时候你没被毁容，英俊潇洒，警服往身上一穿，小伙倍儿精神。我爸看你人好，想把我介绍给你，我不喜欢警察这个职业，说什么也不动心！你那时候，一口一声师傅的叫着，嘴巴特别甜。我爸调局里后，干治安大队大队长，刘队在他手下干过吧？现在好了，人退下来了，没用了，你也成副局长了，也不师傅师傅的叫了，倒成了你的老部下了。真是人一走，茶就凉。”我一当戏二当玩的戏谑着，数落着人情关系，嘴巴不饶人。世态就是这样炎凉，有几个能记住别人对你的好。人一当官，就官架十足。
豁上了，该数落就数落，该戏谑就戏谑，一当戏二当玩，看他能把我怎样！对付这种人，不要害怕，抓住理，和他讲道理。你越唯唯诺诺，他越寻思你怕他，怵他。
石局尴尬地笑了说：“都说小丸子伶牙俐齿，这回算是见识了。
我还没张嘴，就给我填上个豆儿，厉害！”
“石哥，你比我大俩月，打我爸那里论，我得喊你声哥。我知道石哥你关心我，维护我，不会来查我。再说我没犯法，不牵涉黄，不属于卖淫、luó体陪侍的范畴，我只不过是犯了有伤风化罪罢了。用你们得行话说‘打了个擦边球’！”我攀亲带故，理直气壮的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我在为自己找理由，为他找下台。
其实石局这个人挺仗义的挺好的，为救孩子和身绑炸药的歹徒搏斗，孩子得救了，他被炸得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炸瞎了一只眼，捡回了一条命。
我戏谑他，是因为我们熟悉，不怕他。
“小丸子，话说完了？我说两句好不好？”石局亲切的拍拍我的手背，征询我的意见。
“石哥，说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小丸子虚心领教！”我谦虚的点点头，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种事适可而止，不可以把它当成营生干，明白吗！我不希望小丸子以身试法。”石局的劝解忠言逆耳，刻骨铭心，直击要害。
我感动得眼窝子一热，握了握他的手，叫了声：“哥！”
“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向他做出保证。
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歌舞厅就是这样，惊险百出，什么样的人都能碰着，如果小姐们知道他俩的身份，一个个不吓趴下才怪呢！
惊涛匆匆忙忙赶来，看见我心定气闲，悠哉游哉，责怪谢恩德大惊小怪，把谢恩德弄的莫名其妙。
这种事心里有数就行了，我怎么能跟他说呢？碰到这种事嘴严点儿，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烂在肚子里不为人知；传出去，会惹大麻烦的，说不定哪天稀里糊涂让他们把门给封了，要知道祸从嘴出。他们有许多理由为自己找借口，治安大队大队长陪着副局长微服私访，谁也不能说出个怎么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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