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际,慕容夜唯有立即行动。可是他才匆忙换了一件寻常士人百姓的襕衫,便有第二个消息传来。
这个消息讲起来颇有些啰嗦——冒牌慕容家主被劫持的消息已经传到苏州府衙报给钦差大人卫秩并刺史奚仲,当然也换了一种官方固有描述方式,但是卫秩的结论是:慕容家主畏罪潜逃。
这是卫秩要将胡绂一案办成冤案的信号吗?
部属见慕容夜面沉如水,沉默不语,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家主,在苏州府衙的眼线还听到一个未经验证的消息……”
卫秩说完畏罪潜逃这个结论之后不久,便发现他作为钦差带来的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丢了——而且盗窃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本朝还从未有过钦差持尚方宝剑就能先斩后奏的惯例,但是卫秩这把剑,确实是他临行前,皇帝当着皇太后并朝中诸重臣亲手赐予他的,准许他此来江南,便宜行事。
这便宜行事四字,讲来简单,是令他自行斟酌胡绂一案,不拘陈规,自行决断处理;也是告诉所有人,皇帝对他超乎常的信任,熟悉宫闱内情的人大约能猜到送完卫秩之后,圣父皇太后将会如何震怒,而皇帝的后宫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就这么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御赐之物,连皇帝也要顶着极大风险才能交给卫秩的信物,在苏州府衙戒备森严的内堂之中,竟然丢了。
不管出手的人到底是谁,这岂不是平白无故向卫秩脸上清脆的给一巴掌,告诉钦差大人想要取尔性命易如反掌?
将此案讲给熟悉官府江湖两道状况的人,必然会有人推定为慕容昼所为——魔教教主,慕容夜的兄长,不管是劫持慕容家主还是从苏州府衙偷窃御赐物品,看起来都似乎是慕容昼能做且也有能力做的事情。
唯有慕容夜知道自己兄长的行踪,只怕他纵然有心搅和一下这个局面,也无余力做这些事情。
江湖人对官府向来不讲什么道理,皆因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家漂泊天涯无牵无挂,所以一言不合喋血街头者有之,凭一腔热血宰杀贪官污吏者有之,要似慕容府这般江湖世家,产业众多,顾忌更多,非到鱼死网破之际,不敢轻举妄动。
慕容夜忧心杜蘅安排,又安排了人手去探,此时最好的办法似乎是静候赵昊元与林慧容归来,镇压卫秩以还慕容府一个公平。但是他哪里能静得下来?既知卫秩的下处恐怕早如龙谭虎穴一般,纵有旁人去查探他亦不放心。
随侍早已准备好的易容乔装的衣物,慕容家主非但精于刀圭,这改易容貌的本事也算一流好手,眨眼间便成了一个江南常见的弱冠士子,面目呆滞,肤色腊黄——与身上的白纻襕衫一比,一张勉强可称清秀的俊脸更要似浓茶久侵,栀子新染。
此刻已近辰初刻,慕容家主安顿好下属,孤身一人自后巷出了门,目标自然是苏州府衙。
他所改易的此人身份,正是苏州府衙内院二管事手底下负责抄写账单的刘顺,此人写的一笔好字,只是学业不精,落第之后托人在苏州府衙找了关系,为人木木呆呆,不喜与人交流。
之前慕容夜也早已经勘探过苏州府衙地形,如今入了府,熟门熟路来内厨房找二管事销假——刘顺本是请假回家看生病的母亲,如今早一天回来,自然要销假。
二管事奚澹正抄了手在厨房里监工,又有大厨捧了新蒸好的水晶龙凤糕给他过目,一抬眼瞅见慕容夜假扮的刘顺在那儿探头探脑,皱眉道:“你老娘现在可怎么样了?”
“托福……还好。”慕容夜含糊着了说了几个字,他所自己声音学的不像,所以不敢多说——也要符合对方不喜与人交流的秉性才好啊。
二管事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要踹他一脚,然而瞬间似乎又转变了主意,瞥见旁边大厨奚福手里的水晶龙凤糕正好略微有些塌了形迹不美,皱眉道:“老爷正找人抄经书,你这兔崽子既然回来赶上这好事,就快点滚去书房找大总管罢——大福今儿失手了罢,你瞧这糕的模样可怎么给钦差大人……慢着,再随意寻些什么,让刘顺捎给后院张妈妈吧。”
张妈妈是奚大人搁在后院镇宅的瘟神,膀大腰圆,性情急躁,武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又是刚直不阿的脾气,满宅皆凛然敬服——她别无嗜好,唯爱甜食。二管事总管采买并内外厨房,向来多有照拂,这个吩咐再寻常不过了。
现今慕容家主夫人杜蘅被暂时羁押在后院酒窖,主持看守工作的便是张妈妈——衙门当然也有女牢,但是慕容府这等江湖门庭,只怕拘她不住。所以卫秩授意奚仲,将杜蘅留在府中。
慕容府的眼线自然也传出了这个情况,慕容夜心知喏喏应声,似有若无的瞄了二管事奚澹一眼,后者缓缓点了点头。
奚福亦是巴结张妈妈的主力军之一,不觉得被落了面子,反以为荣,立即寻了三色精美的点心攒成一个食盒给他。慕容夜提了食盒,缓缓踱来后院酒窖寻张妈妈。
不过今天他的运气实在太糟糕,还没有酒窖所在的偏院,已经发现好几个京中禁军服色的高手正匆匆往那个方向赶!慕容夜心知不妙,他刻意加重了足音与呼吸以模仿普通百姓,果然还距离还有三五丈远,已经有人拦下他,叱道:“干什么?”
“二管事命我……来给张妈妈送东西。”慕容夜见拦下自己的还只是奚仲府上蓄养的私兵服色,并非禁军,又更留心学着刘顺的口音与动作。
果然那人似乎也觉得眼前这人面熟,狠狠往他脸上看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有歹徒来捣乱,张妈妈怕是没有空理你,快滚吧。”
慕容夜原本不愿意打草惊蛇,所以才如此曲折的乔装潜入,此刻听闻“捣乱”二字,心中更觉不妙,道:“捣乱?”
那士兵听他声音与方才似有不同,疑惑着又细看他,随口道:“据说是劫走了酒窖里的一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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