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现林慧容被人掉了包,塞在床下的却是新近补上来的大丫环朱砂。她是立夏前后从河西牧场选出的这批侍女的尖儿,温柔腼腆,但是生性坚韧,武功文才接人待物又都是上上之选,薛长史爱她仔细,便擢升她到李璨跟前办事。
是她第一个发现昨夜在林将军值宿上夜的小丫头松烟失踪,起先都道是趁着府中混乱走失也是有的,同寝的几个姑娘不敢隐瞒,便呈报给她。
召集守卫并昨天接触过松烟的各色人等回忆,最后一次见她却是同一班的桐烟,她解手之后便再没见过松烟,正好赶上陈王传来消息命尽快送凤凰将军去,一窝蜂的乱忙一把,竟然忘记了这事。
既然从内院到府门口的五道守卫暗梢都说绝不可能,朱砂便直接带人去搜陈王寝居,竟是在床下发现了凤凰将军和松烟的尸体!
松烟是被人一刀刺中背心身亡,显见是暗算,而凤凰将军脸色苍白,呼吸低沉,竟是病情沉重的样子,如此大事,朱砂不敢擅专,派人立即去请薛长史。
薛长史震怒,命清点府内人数,果然连凤凰将军这次归来时带回的白小乐、沙漏等人都还乖乖在府,唯有那个与凤凰将军似极的真真姑娘不见了。
同时请太医来诊治,说凤凰将军昏迷的根源在于身体禀赋虚弱,又兼劳累过度,这些都还未缓和过来又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半夜,煎药熬汤,阖府闹的鸡犬不宁。
有自觉素日得脸的仆妇,便在薛长史跟前陪笑道:“也交四更天了,求薛婆婆好歹放大家回去歇一会,明天还要如常值守呢。”
薛长史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直把那人看到羞怯低首为止,她冷笑道:“我竟不知道还有人值守呢……眼皮子底下还被人玩偷天换日的把戏,等陈王知道,大家可以一同歇长的,用不着这会子零敲碎打的歇。”
凤凰将军没跟皇帝西狩,并且病重昏迷的事,不知怎地传到了在京主持大局的齐王李瑛处——次晨一早,他便登门拜访。
林慧容昏迷不醒,且也没有重病的嫂子出来见小叔子的道理,仍是薛长史亲自来迎接齐王李瑛。
两人约略说些官话,又讨论一会时局,李瑛提起林慧容的事,陪着薛长史揣测一下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及敌人,才提出要去看看凤凰将军。理由除了探病之外,他认真道:“其实我在想,婆婆怎么知道那昏迷的就是凤凰将军?万一有人假扮,这可麻烦了。”
薛长史完美的微笑面具有些裂隙,眼前这个已经全无童稚的年轻男子凤眼晶亮,笑容诚恳,不知内情的人都道是十分诚挚。
痴儿竟还未悟!
薛长史心中咆哮,却也从不怀疑她敢拒绝对方,齐王大人一定会使上多年不用的耍赖手段跟自己胡缠,如今没有李璨镇着,这孩子任性放肆胡行是肯定的。横竖林慧容昏迷不醒,就算上他瞧上几眼又何妨?于是薛长史含笑引领齐王李瑛到内院看望凤凰将军。
今日倒是难得好天,万里碧空澄净如洗,阳光明亮刺眼,室内却晦暗不明,眼睛要半晌才能适应。
薛长史皱起了眉头,口中询问丫环朱砂凤凰将军可醒过?要什么吃的没有?早起送来的参汤可灌下去了些等等琐事,又亲自去将林慧容的床帐卷起,这才向李瑛叹道:“将军病这一场,可真叫人纠心。”
李瑛自打进来便默不作声,视线一直胶结在林慧容紧合的双眸上,半晌才知道响应,“是啊,可是之前在函谷受的重伤未愈?可我瞧着这个人怎么有些不对呢?”
薛长史被他这句话骇了一跳,忙问其详。李瑛叹道:“我听说凤凰将军修习昆仑派的‘慈悲法力’有成,可以起死回生——怎会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薛长史也知道“慈悲法力”,皱眉道:“或者‘慈悲法力’只治内力所造成的伤害,对普通的生病无效?”
李瑛摇头,叹道:“婆婆且想,假如眼前有一真一假两个凤凰将军,当然好分辩,毕竟内功做不得假,可是就这么一个……”
薛长史上下打量他,李瑛亦坦然相对,只得叹道:“糊涂!婆婆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李瑛摇头微笑,继续道:“不言不动昏迷着,只需外形做到七成象就足够了——陈王那是何等英明之人,他俩又鹣鲽情深,怎会容忍一个假货在身边?”
这句话才算正真戳到痛处,薛长史一直揣测李璨今天会返程,或者至少派人来接凤凰将军,哪知道隔了一夜又半天,居然没一点动静。
时局变乱莫测,再迟一两天,就算李璨发现人错了,也无法回头更换,薛长史不禁深深叹息。
这次会面,李瑛并未有半点出格的行为,薛长史算是放了心。哪知道次晨天才蒙蒙亮,便有丫环跌跌撞撞的来禀报,“那位……那个凤凰将军不见了!”
事情是这样的,凤凰将军昨天一直未醒,上夜的小丫环们便有些松懈,哪知到早上醒来便见门窗床帐大敞,而人却已失踪。
薛长史深深呼吸,虽然直觉将可能指向了唯一一个,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命令心腹至阖府搜索,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凤凰将军。
李璨临走时带走了一部分侍卫的精锐,人手不足,纵有薛长史严厉整顿也无济于事,所以凤凰将军府防卫颇为疏松是不争的事实。至于曾经护送重伤的林慧容从函谷来长安的那一批士兵,都还在府后小校场里,严禁出入。
薛长史便命人去将那帮人的头目名叫吴羽华的请来,双方客套客喧过,薛长史便开门见山,将过程说了一遍。
吴羽华微笑道:“听起来似乎极为突兀,毕竟兵灾迫在眉睫,就算凤凰将军已经清醒,也没有悄悄走的道理。自然有人劫掠,而知道凤凰将军还在长安的人,只有齐王。”
薛长史目光闪动,微笑道:“吴大侠怎么知道留在长安的才是真的凤凰将军?”
吴羽华苦笑道:“凤凰将军哪有真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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