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茕将笑声闷在咽喉间,略略侧身防备左翼,蓼蓝则默不作声的回身守卫她的右侧,三人遂成鼎足之势,这个防卫阵形虽算不上什么高技术含量,却简单有效。
越重楼对面的青年自瞧见林慧容现身便霍然起立,死死望着她的双眸中仿佛有惊喜的焰花炸开,“将军……你……”
林慧容终于想起了他是谁,若非对方整个群体敌意陡盛,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揍那小子两拳了——是打心底里头满满溢出来尽是欢喜郁愤痛楚诸般滋味混在一处,若不寻个渲泄的口子,会生生将胸臆撑裂。
看冬!
当年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接手凤凰将军的身份,莎拉公主的遗产中最令人羡慕的部分:“春夏秋冬”四侍中的看冬!
逢春不知去向,望夏战死于陵那西西河大捷中,思秋命殒燕州,不想竟于此处见着看冬。
好吧,其实在那一瞬间,她是在想果然人生何处不相逢,冬冬这么个孩子都还好好活着,老妖昊元李璨云皓何穷你们这几个家伙要是没给我高高兴兴活着,还有唐笑你丫要是敢让糖糖少一根头发,老娘跟你们拼老命!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明明心潮翻涌如十二级台风过境,思维混乱毫无逻辑可言,行事还算有板有眼,她且不理会怒目相向的越重楼,微笑道:“冬冬!你怎会在这里?”
看冬其实是四侍中最老实的孩子,生平不会作伪,尴尬笑道:“将军……这会不宜叙旧吧……”
林慧容无奈之何,遂叹了口气,向越重楼把自己来意要求以及宋逐月将这支部队许给自己的过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又从怀中取出宋逐月的信件,她自忖没武林高手飞花摘叶扔纸叶如扔瓦片的本事,干脆伸臂将信递出去,等人来取,“哪,大爷家那口子给的介绍信。”
信前面加“介绍”俩字,还未在这个时代构成专有名词,不过一望总知是信件之类的东西。看冬还记得眼前这位正宗冒牌凤凰将军的本事不济,怕别人突施暗算,抢先将信接过来,转身回呈给越重楼。
越重楼展开信笺,从头瞧到尾,又从尾瞧到头,终于慢吞吞的抬起视线与林慧容对峙,“既然叫你来,咱们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了?”
林慧容知道此时装糊涂让对方轻敌有利于己,摇头道:“只说让我来,没说什么规矩。”
越重楼慈和笑道:“我家在村东首第一户,正堂上挂有将军当年的印玺,你若能拿到,咱们便依照规矩,奉你为主将——话说回来,不许下杀手!”
他末一句话其实是对周围几十条汉子说的,众人哄然答应,只一瞬便散开施展轻功消失,附近唯余越重楼、看冬及林慧容等三人。
林慧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答应,却见众人嗖嗖地忽然掠向村中,呼哨声此起彼伏,猜测恐怕是去布置陷阱之类的东西,她故作茫然道:“这么容易?”
越重楼暗暗摇头,这女人到现在为止一点气势也没有,真不知道旧主是怎么选中她的,“你们两位也要参与么?”
裴茕刚想说废话身为兄弟当然要同生共死,足踝一痛却是被蓼蓝偷袭,疏忽大意之下已被蓼蓝抢先朗朗道:“不,这是将军立威之役,我等掠阵即可。”
军队里总有些古怪的花样欢迎新长官,依照风格不同有恶作剧型、群殴型、下马威型等等,裴茕倒也经历过,能不能得到这些铁血汉子们的信任,端看最初这一役表现如何,可是这个女人,她成么?
越重楼又问看冬,“你怎么不去?”
看冬摇头道:“属下对将军心悦诚服,用不着再闹腾。”
越重楼听他将这等大事形容为闹腾,要不是这孩子身份特殊,早一掌送他去树上凉快会,伸手作个邀请的姿势指向村中,嘿嘿笑道:“凤凰将军,请。”
林慧容仍然作迷茫状问道:“取到手就可以了么?你可先想好,我带来的是一百多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求收留。”
越重楼点头道:“没有问题,可以训练参与战斗、负责后勤、耕田做饭,实在不济拖累大家还可以杀之煮食以作加餐之用。”
前面还好,后面一句实在残忍血腥,不过乱世人食人,也没什么希奇——史书上多的是围城缺粮,名将杀爱妾煮之分食,甚至还传为一时美谈的。林慧容强捺下干呕的想法,下意识的道:“吃外人也就算了,吃自己人算什么英雄?”
越重楼傲然道:“那就让咱们认可为自己人……冥……嗯……咳,我军共计三个分部,没一家养废物的。”
这才是血腥的现实,细思不寒而栗却又不能不接受的现实。
炽烈的阳光寻隙自树叶间倾泻下来,仿佛有份量般砸得人肌肤灼疼,林慧容瞪着越重楼的眼睛,象是打算用眼刀直接戳瞎对方。她手臂略转,头也不回的将“赤葭”递给裴茕,沉声道:“帮我保管。”
血战在即,这等神兵利器她竟肯放弃,实在蠢不可及,如今正是为她立威之际,裴茕当着人不好反驳,只得从咽喉间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冷笑。
林慧容知他之意,深深呼吸道:“赤葭是用来砍匈奴的,犯不着招呼到自己……自己同胞身上。”
她将那“胞”字说的极轻,似“袍”又仿佛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同,盖因战友又称袍泽、同袍,换言之是暗示裴茕她知道其中的分寸,胜之同袍,不胜亦是同胞,没必要生死相搏。
这时候裴茕跟她还没培养出来同袍的默契,唯有不明含义的“嗯”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表示我放心你去吧还是我等着收尸你不用挂念身后事无人料理。
倒是蓼蓝更淡定从容些,道:“属下恭候将军大捷。”
从庞大海、玄真及众女等候的地方看那村子西头发生的事,其实角度正好。
当那些大汉瞬间散去,庞大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霍然转头对玄真道:“小和尚,你保护好大家,我去帮将军的忙。”
玄真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低诵佛号,顺手扣住他脉门,喝道:“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总要她付出点什么,才会被承认的吧?你去搅什么局?”
庞大海只觉半边身子酸麻,腕间尤如铁箍,狠狠发力挣了几下挣不脱,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和尚还差着些,因沉声道:“我只是担心她恐怕挨不住这些人围殴。”
玄真哈哈大笑,那笑声老气横秋,差不多算是年迈英雄或者枭雄专用的笑法,“别小看了她——可是把明照脸上划道口子的女人啊,虽然也怪明照放了点水。”
他这话里大有玄机,庞大海虽生的粗豪,心思却极细腻,装作不曾留意,仍然道:“你这小和尚懂啥?快放开我!”
玄真比他低一头,此刻却掌控着他的自由,哈哈笑道:“群殴凤凰将军——这可是难得盛况,你就不要搅局了。”
这些日子相处,林慧容虽负将军之名,却始终温和如邻家长姐,众女听见他俩对话,知道情况十分危险,纷纷议论。
刘秀一边也没出声命人扶,自己爬到崖边能看到的地方,此刻方朗声道:“你们不是都说女人不顶用么?睁大眼睛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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