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普通人，乍逢奇变寻死觅活，狂怒复仇也算情理之中，可是只图一时快意，浑不知“大局”两字怎生书，如何配得上“凤凰将军”之名？任吴羽华脾气再好，此刻亦不禁暗生厌烦之意，只是一瞬，他已默不作声的掠至林慧容身后，骈指点她后颈大椎穴。
林慧容不愿与他动手，足下生生换了两步，竟然滑开三尺，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横剑及胸，沉声道：“放心，我不会死。”
她话中其实有两重意思，吴羽华却只当她是嘴硬逞强，摇头道：“你道敌人为什么要搜索你？凤凰将军昔年威震北疆，如今若能弄出来当众j□j残虐一番，最能振奋敌军士气。”
林慧容知道他绝非虚词恫吓，可是迭遭惨祸，浑身血脉里都流动着杀意，再教她隐居起来做个缩头乌龟以期万年寿，却再也不能。
她不敢想武功还未恢复的唐笑、糖糖沦入敌手会遭遇什么惨况，深深呼吸，说道：“你是知道我的底细的，冒充个一时三刻还成，要真指望我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什么的，趁早死心。”
吴羽华凝视着她，轻声道：“我知道，我还知道，古往今来的所有名将，都是从第一战开始打的。”
林慧容重重点头，她收了防备的姿势，问道：“我能做什么？”
如今至急之事，自然是洛阳城，吴羽华取树枝为笔，以地作纸，为她说明当前情况。此次率先锋军困城的是匈奴大将鸠善，他素以残酷闻名草原，一路上纵容他手下的士兵烧杀抢掠，血债累累。此次围攻洛阳，更是放出话来，待城破之后，要赏名花、饮美酒、三天不点卯，任士兵随意抢杀。
若非得到凤凰将军在此的消息，吴羽华的原计划是东去陈州，把沈思在此地训练的五千精兵想法调来相助守城。毕竟只靠那些老弱残兵与空有血气之勇的平头百姓，实不足以与匈奴准备精良的正规部队抗衡。
如今兵分两路，由刘、黎二人负责调兵，而吴羽华与林慧容返回洛阳参与守城。希冀能借着“凤凰将军”的威名，支撑大家坚守至大军来援。
林十五伤重，黎甘草建议最好远离战场，觅清净地方休养，林慧容犹豫不决，终于道：“有没有什么法子，送十五去江南慕容府？”
她话音才落，林十五的声音细若蚊蚋，阻止道：“不要……我不碍事。”
原来他早醒了一会，只是浑身不能动弹，因此也不吭声，听到林慧容要送他走，这才出声反对。
“少说胡话，乖乖回去养伤——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许拿命死磕，知道么？”林慧容过去给了他脑门一记，又轻声道：“等你好了，我去接你。”
林十五听她语声无限低柔，只道她不知是想起了慕容昼还是慕容夜，又或者现在江南的赵昊元，他心中苦涩哽于咽喉再说不出话来，唯有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吴羽华以一个锋利的眼神阻止了刘半夏，道：“洛阳城虽有慕容府的分舵，如今兵乱，恐怕倒不如别地——”
黎甘草点头道：“我们带这孩子走，到开封时给赵重楼，嘱他帮忙转送往江南。”
也只能如此，若非情势紧张，林慧容实在不愿意与十五分离，这个看似理智正确的决断，其实影响深远，此刻却无人能预知将来事。
四人出山便即分做两路，吴羽华等人来时虽有坐骑，却被他以长途跋涉又带着伤员需要备用坐骑为由，给了他们。
林慧容无心关注这些细事，想了想道：“前头刘河镇或者会有可以代步的牲口。”
两人一路疾奔向刘河镇，还未出山坳，吴羽忽然挥止林慧容，后者虽诧异，却也知道收敛声息警戒四周，蹑足跟在他身后。
原来吴羽华是发现道旁的树林里似有异状，虽说江湖有逢林莫入的规矩，当此危难之际却也顾不得了。
风过枝头，沙沙作响，阳光纵如何努力也扫不去这林中的阴霾，当先瞧见的，树枝上挂着个赤身祼体的女子，离地三尺，身上伤痕累累，令人不忍卒看。
林慧容干哕了一声，然而接着便发现这只是冰山的一角。
显见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残酷虐杀，被害者俱是不具反抗能力的老百姓，尤以女性、少年居多。
林慧容尽管也多在影视资料中见过外侵兽军对无辜平民的残酷，然而总归是隔了屏幕，郁愤伤怀或者感慨悲痛，至多亦三五天也就忘怀了。哪似视、嗅、听诸感亲自捕捉来的实景，教她铭记终生，至死不忘。
吴羽华之前也曾带过同门中的几位女性接触战争的残忍一面，其实不论男女，就算在后天环境中受到充分的锻炼，绝大多数的人在起初直接面对这样类似的状况时，都反应剧烈，只是男性相对会掩饰，而女性，更容易被触动。
他知道眼前这位凤凰将军的底细，因此虽有三分神思是在查看状况寻找线索，倒有七成是在留意她的状态。
哪知她虽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却缓缓将长剑出鞘，一直尾随着自己，并且保持警戒待击的状态。
明明害怕与随时准备战斗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偏偏发生在她身上，便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大多数的尸体已经死亡超过一个对时，你看这些尸斑……朝东北方向有大量脚印、蹄印集结移动的痕迹……”吴羽华将目前状况分析给她，“敌人至少超过一个千人队，你……准备怎么办？”
林慧容抬眸望着他，表情沉毅坚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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