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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伍拾七节以德报怨
神威山庄的地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的潮味，慕寒山一脸威严的坐在特制的木椅上，曾经高高在上神威山庄庄主，以前到哪都会叫手下带着那把象征着权贵的紫檀雕花椅，如今他却坐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椅之上。只见他双眼冷冷的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莫凌霜，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岑沐雨侧身站在慕寒山身边，面对昔日重创自己的死敌，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深恶痛绝的杀意，而是不卑不亢的平和，偶有一刹那的凝眉思索，随后又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而此时的莫凌霜更是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他不是没见识过昔日慕寒山处置叛徒的手段，如今的慕寒山虽然已经成了没有利爪的猛虎，但是依然不怒而威。
“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看我？”慕寒山忽然发话，声音略显沙哑，但又沉稳有力。
“徒儿不敢……”莫凌霜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跪在地上的两个膝盖也在不停的哆嗦。
“你推我过去。”慕寒山淡然的向岑沐雨说道，岑沐雨二话没说，将特制的木椅推到了莫凌霜的身边。
“莫凌霜，说句心理话，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可是这些日子来，我想通了很多事，也许真的有因果轮回，我慕寒山一生杀人无数，老天爷为了责罚我，让我最能托付的爱徒背叛了我，想我慕寒山纵横驰骋三十年，却输在了自己的徒弟手里，甚至让江湖上的无名小辈耻笑，这份耻辱，又岂是杀你一个莫凌霜可以埋没的？”
“师傅，徒儿知错了，求师傅念在二十多年的师徒之情上，不要杀我……”莫凌霜卑微的恳求道。
“我暗月阁的门人，怎么能像你这般贪生怕死。”慕寒山忽然抽出岑沐雨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莫凌霜的脖颈之上。
“师傅，不要，我求你不要杀我，皇甫定一已经废了我的武功，我已终生不能习武，不会再对您造成任何伤害了，师傅，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莫凌霜“咚咚咚”的磕头求饶。
“你若求我给你个痛快，我倒还可以考虑考虑，而今你却向我摇尾乞怜，想不到我慕寒山居然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太让我失望了。”慕寒山盛怒之下，一剑刺穿了莫凌霜的胸膛，鲜血溅了慕寒山一身，那一剑并未取他性命，只见莫凌霜倒在血泊之中，挣扎的抽搐着。
“沐雨，我把他交给你处置了，当日，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还他，过几日我会亲自前来验证，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慕寒山冷冷的丢下几句话后，转身对慕雪影说道：“雪影，爹有点累了，你送爹回房间。”
慕寒山故意把莫凌霜留给自己处置，岑沐雨不是不清楚师傅的用心，可是如今见倒在血泊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莫凌霜，岑沐雨心中并无丝毫快感。
慕雪影推动那特制的木椅，冷冷的看了莫凌霜一眼，道：“师兄，别忘记剜去他的膑骨，他把我爹害成这样，我也要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慕寒山默默的点了点头，道：“定一，你留下来，我怕沐雨耳朵根子太软，下不了手。”
“小婿领命。”皇甫定一痛快的应承道。
慕寒山走后，地牢一片死寂，唯有莫凌霜隐忍的呻吟声格外清晰。
“岑兄，你打算怎么做？”皇甫定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向岑沐雨问道。
“师傅是故意把他交给我处置的，他想我报当日之仇。”岑沐雨声音柔和沉稳，没有丝毫恨意。
“那你自己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很想听听皇甫兄，你的看法？”岑沐雨微微仰起头，信任的看着皇甫定一。
皇甫定一低头看了莫凌霜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有和你相同的经历。”
“嗯？皇甫兄指的是？沐雨愚钝，还请皇甫兄明示！”
“我也曾受制于人，也和岑兄一样，饱受折磨。”
“怎么可能？是谁？谁有这个本事？”岑沐雨怀疑的问道，在他看来，皇甫定一武功极高，江湖上，还没有这个人有这个能耐能将他收服。
“说到底，还是疏于防备，我怎么也没想到文立英会借我妹妹之手，对我下毒。”回忆往事，皇甫定一一脸的淡然。
“文立英？我听闻此人心肠狠毒，凶狠残暴。”岑沐雨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抬头看了皇甫定一一眼，无法想像皇甫定一落入他的手里，会是何种后果。
“我这辈子，最难忘，最让我心悸的日子，就是我困在绮云山密室中的十一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我只是告诉自己绝不能死在那里。”
“十一天？”岑沐雨默默的重复着这个数字，没有多说什么，双眼向皇甫定一投去，目光中
有股惺惺相惜的暖软。
“当日文立英为了从我口中索取九天典籍散页的下落，不遗余力的折磨着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我曾告诫自己，只要我活着出去，今日我受的一切，他日我定要文立英十倍奉还。”皇甫定一默默的垂下了眼帘，回忆起那段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那后来呢？”
“说起来，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报当日之仇。”
“可是你始终没有这么做。”岑沐雨似乎明白了几分。
“因为我明白一件事，就算我把当日的种种在文立英身上十倍奉还，可是那份记忆与伤痛，还是会跟着我一辈子。”皇甫定一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人在江湖上生存，不能处心积虑的一心想着去复仇，有这个精力，不如学着多加防备，保护好身边的最珍爱的人。”
“皇甫兄，你真的很大度。”岑沐雨由衷的赞叹道。
“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之所以会征求我的意见，不是也想多个人肯定自己的想法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想法！”岑沐雨恍然大悟。
“不然你以为呢？”皇甫定一爽朗的付之一笑。
岑沐雨会心的笑了，他从没笑的如此舒坦，皇甫定一的支言片语，化解了他心中的困惑，当一个人不用逼着自己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原来是如此的轻松。
莫凌霜起先非常担心害怕，他怕岑沐雨会真的像当初自己对他一样加于报复，当他听到岑沐雨和皇甫定一的对话时，脑子里忽然清醒了很多，面对他们的坦然，莫凌霜自觉惭愧，开始悔恨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沐雨，对不起。”莫凌霜忍着伤口的剧痛，艰难的爬到岑沐雨的身边，道：“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岑沐雨的声音冷的像腊月里的寒风，只听他冷冷的说道：“我可以放下自己对你的仇恨，但是我必须帮师傅一洗前耻，因为师傅是沐雨最敬重的人。”
只见岑沐雨的双手忽然抓住了莫凌霜的膝盖，用力向外一拉，莫凌霜忽然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随着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呻吟，莫凌霜两边的膑骨被岑沐雨带着皮肉扯了下来。只见岑沐雨痛苦的闭上眼睛，道：“师傅，你的仇，沐雨帮你报了。”岑沐雨最终还是做了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却是一件暗月阁门人应该做的事。
岑沐雨慢慢的站了起来，拖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地牢，仿佛多呆片刻就会让他想起曾经他所承载的一切伤痛。
看着岑沐雨渐渐远去的背影，皇甫定一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岑兄，你何必如此执着，岳父大人，我真羡慕你，有这样忠心的徒弟。”
而此时的莫凌霜，却无力倒在倒上，突如其来的伤痛，让他措手不及，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牢潮湿的地面上，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两眼直直的望着上方，无声无息。
皇甫定一默默的走到莫凌霜的身边，蹲了下来。莫凌霜吃力的抬起了头，道：“皇甫定一，我曾在你昏迷的时候，想取你性命，你现在想报仇，就给我个痛快吧。”
只见皇甫定一麻利的拉开莫凌霜胸前的衣衫，利索的从怀中取出金创药，给莫凌霜的胸前和膝盖的伤口止血，仔细的替他包扎好。见莫凌霜因失血过多有些虚脱，想至他已经是个普通人，没有内力调解，皇甫定一伸出手掌置于莫凌霜的伤口处，丹田内力凝聚，只见一股水蓝色的气流从皇甫定一的掌心溢出，渐渐的包围了莫凌霜的整个身体。
莫凌霜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瞬间倾入身体，伤口处犀利的疼痛感瞬间得到缓解，随着那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输入，莫凌霜惨白的脸庞有了血色，气息也顺畅了许多。
“你为什么要帮我？”莫凌霜微微的抬起头，不解的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你，如果你就这样死在了这里，岑沐雨会内疚一辈子，我不希望看到他因为你而内疚。”皇甫定一缓缓的收回掌力，冷冷的回答道。
“谢谢你。”莫凌霜真诚的感激道。
“我说了，我不是帮你。”皇甫定一站了起来，转身关上了地牢的门，背对着他，道：“过几日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不过你要记住，从此世上再没有莫凌霜这个人。”
“我明白。”看着皇甫定一离去的身影，莫凌霜感叹的说道：“沐雨，我真羡慕你，能结交像皇甫定一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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