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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我将牛奶递给曹爸爸：“现在都放暑假了啊，哪还有什么春游？”
曹爸爸笑呵呵的：“我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名词，什么夏令营训练营的，我们那时候都叫做春游。我给他班任打个电话，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跑跑跳跳的，你总这么老实的在家呆着，以后可没有男孩子喜欢了呀！”
我笑着应允。
跟曹子夜一起出去玩，我其实真挺紧张的。在我以前的学校，没有老师会费心组织活动去照顾学生的身心健康。堂口的学校，只要学生不死在校园里，老师就算是成功了。
一早上起来，我跟曹子夜就背着东西去学校坐大巴。曹子夜身上穿着运动服和球鞋，因为是套装，也就不用他自己搭配。
曹子夜实在是太不会穿衣服，正装能跟运动服搭配，校服能跟皮鞋一起穿。除了学习比较好以外，他简直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龄儿童。
我看看他，问道：“你又没戴眼镜吧？”
曹子夜摸摸自己的鼻梁，从容的说：“忘在家里了。”
我都被他气笑了，一个一千多度的大近视，还要摸完才想起来没戴眼镜，他自己就感觉不出来吗？
回去取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摇摇头，小心的拉着他上车。这一路，肯定是有我受的了。
我跟他坐在一排，等人到齐，大巴在众人的欢呼中出发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我问他：“是不是玩的太多次，所以觉得厌烦了？”
“确实不怎么兴奋，”曹子夜从上车就开始闭着眼睛休息，听我问话也没睁开：“倒不是因为玩的多，我也是第一次参加集体出游。”
“学校以前没组织过吗？”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你上的好学校总该有春游踏青之类的吧？”
“有啊，”曹子夜答的漫不经心：“可是我都不去，人多会觉得好烦。”
“那今年怎么不觉得烦了？”
曹子夜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爸说你很想来。”
好吧，我确实是很想来。
车上了高速，速度开始变快。我们坐的空调大巴车没有窗户，车开着空调虽然不会热，但是人多空气不流通，也很容易让人不舒服。
于是，上了高速没多久我出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晕车了。
我那天跟曹子夜在校门口碰到说曹子夜开窍的男生叫李晓艺，他跟曹子夜关系很好。他俩性格是完全互补，曹子夜属于一句话没有的人，李晓艺属于开口说话就没完的人。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挺兴奋也就凸显不出李晓艺能说，车到高速上谈话的声音渐渐减弱。而李晓艺还在不知疲倦的说个没完，吵的要命。
李晓艺五官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唯独两条眉毛又黑又粗。他是真能侃，从课业知识到明星绯闻，从粮油物价到学校八卦。最后，整个车厢就只能听到他自己在说话。
也不知道曹子夜的定力怎么那么好，李晓艺就在他耳边叨叨，他居然还能淡定的闭着眼睛休息。周围的女生纷纷递给李晓艺白眼，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说说，不知道话题怎么绕道我这来了：“子夜，你说你和你妹妹长的也不咋像啊！看你妹妹眼睛大的，整张脸上恨不得就一对眼睛了。你在看看你自己，眼睛小的跟豆似的还没神！要我说啊……”
“呕！”
李晓艺话还没说完，我一歪头，吐了。
这真的是件极其尴尬的事情，要知道，车里面都是密封的。我这一吐，车里空气不流通，味道实在不好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吐了曹子夜一身。
看在曹子夜的面上，责怪我的没几个，可是骂李晓艺的就络绎不绝了。表扬别人，居然能把对方表扬吐了，李晓艺也算是有才了。
我一脸窘态的看着曹子夜，只能讪讪的笑着。他倒是没洁癖，可被人吐一身的感觉肯定好不了。
曹子夜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将身上的运动服脱下来。
他反映挺平淡，他们学年的女生却不淡定了。曹子夜白皙的胸膛略显稚嫩，却有着不同一般的干净。脱掉沾满秽物的上衣，他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美少年，看的一众女生芳心荡漾。
曹子夜没戴眼镜，也就看不到周围人脸上花痴的表情。但是后来女生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裸露的肌肤，甚至隐隐的都透着粉。
我脱下自己的花外套递给他：“哥，要不你先穿我的吧？”
曹子夜内心似乎稍微挣扎了下，最终一脸伦理感很重的样子，接过了我的外套。
外套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很紧绷，花粉颜色将他白皙的脸映衬的更加粉嫩，这回别说女生了，就连李晓艺都不淡定了。李晓艺笑嘻嘻的伸手在曹子夜脸上摸了一把，惹的一车人哄堂大笑。
我觉得，我是坑了曹子夜。
曹子夜也不闭眼休息了，他眉头紧拧着，仿佛是在脱了暴露和穿着矫情之间犹豫不决。
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哥，对不起啊……”
“没事。”曹子夜这两个字答的异常沉重。
下车我拉着眼神不好还一脸娇羞的曹子夜，憋笑憋的肋骨疼。
我属于走后门来的，跟曹子夜他们班的女生关系处的也比较之糟糕，加上曹子夜早先坚持说他是我亲哥，晚上的住宿自然就将我俩分派到一起。我岁数不大，可对于男女之事懂的却不少，所以接过房卡我脸色有点不自然。
曹子夜倒是没说什么，他进房间就去洗澡了。我不断安慰自己，他可能是懂的太少，所以才会比较冷静。要不然就是，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冷静惯了才会这个样子。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心里却还像面上这么冷静，那么我很难不对自己性别的显性产生怀疑。
集体出游听着诱惑很大，其实也没多好玩。大家吃吃饭聊聊天，晚上再点个篝火唱个歌，基本就算完事了。等到晚上篝火熄灭回住处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
我起身要去拉曹子夜，不知道谁在身后推我。脚下石子一滑，我身子不稳的崴了左脚。
周围人太多，呼呼啦啦的我也不知道谁推的，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可就在我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被人推了一下。
这一下的力道比刚才要大的多，我不仅连右脚也崴了，更是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曹子夜听到声音：“新凉？”
“哥！”我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在这呢！”
曹子夜的眼神不好使，多亏李晓艺在他身边，领他找到的我。
听我说我摔倒了，曹子夜皱眉：“好好的怎么会摔倒？”
还是李晓艺比较明白事：“有些人嫉妒呗，不然这么大的人怎么会摔倒？”
曹子夜什么都没说，他凑到我脚踝那使劲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回缩，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小腿上，痒痒的让我想笑。
“我来背她回去吧！”李晓艺倒是挺大方：“酒店应该有医务室，女生小打小闹的，应该不能伤到骨头。”
李晓艺刚蹲在我前面，曹子夜极为准确的一脚将他踢翻。李晓艺吐着嘴里的灰，起身大骂道：“曹子夜，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帮你背你妹，你居然踹我屁股！”
曹子夜淡淡的说：“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可得了吧！”李晓艺动手揉揉屁股：“你他妈的是能看到咋的！”
“要不你在蹲下，我让你看看我能不能看到。”
曹子夜蹲在我前面，淡漠的说：“上来吧！”
李晓艺骂骂咧咧的往前走，我稍微犹豫一下，姿势难看的爬上曹子夜的背。
他比我刚到曹家的时候高了许多，说话声音也不那么哑了。我尽量保持上半身不贴着他的后背，可这做起来还蛮难的。
曹子夜没人领着走夜路，完全就是个睁眼瞎。好多次他也差点摔倒，惯性冲击着我撞在他后背上，胸口好疼。
我想起白天让他出丑的事，忍不住感叹，哎，这就是现世报啊……
“你又哭了？”曹子夜突然问我。
“啊？”
他淡淡的说：“上次你被打的时候就哭了。”
我当时在阳台哭的时候有咬住手吧？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当时哭出声了？我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有看到。”
我想起了他鼻尖的触感，脸上有些发烫，夜风一吹，又有些发凉。
“以后，”曹子夜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不要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
按照我的思维习惯，一般命令式的祈使句，我都会下意识的反问“凭啥”。可曹子夜这话让我心里很感动，嘴上却忍不住戏谑的说：“我站你面前哭，你能看的见吗？就你那眼神，我站你面，你都以为我是平面的。”
曹子夜没说话，他静静的背着我回去。我们返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这一路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有我指路，我们还走了这么久。
我又忍不住去想一年前的圣诞节，曹子夜迷路后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摸回家的。
事隔了半年多，竟然有些想哭。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可又一直不敢深想。虽然我知道曹子夜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也还是经常担心自己太过相信后，带来的是深深的失望。
日子过的不好不坏，不急不缓。曹子夜虽然眼神不好，却也真的没让我再“摔倒”过。
曹子夜十八岁生日的当天，他拉着我陪他去做了眼睛激光手术。
过了没多久，他更是拼出命救了我和美周。我才真的敢去相信，他的话都不是随便说说。
以后，不要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
这是，曹子夜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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