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干嘛要借,当然是直接买呀!
李石头接过佟晓梅递来的腌肉,眼睛却往炕桌上瞟,“哟!凡哥你这是在和晓梅姐学包扎吗?”
他指着书上用红铅笔圈出来的“压迫止血法”,面上了然:“你这是为进山打猎做准备吧?”
佟晓梅的针尖在指腹上戳出个血珠。
她顺势把手指含进嘴里,含混地应道:“可不是嘛......他听说我最近在学包扎的课程,就说可以顺便跟我学点急救知识。”
说着从炕柜里掏出个印着红十字的帆布包——这是去年公社卫生所淘汰的旧物,里面装着几卷发黄的绷带。
陈凡顺势搂住妻子的肩膀,手指在她单薄的衣料下轻轻摩挲:“这婆娘非说要拿我练手。”
他朝李石头挤挤眼:“你看她给我胳膊上缠得血都快不流通了!”
三人同时笑起来,各怀心思的笑声撞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
屋外的老槐树上,知了突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像是给这场表演打着蹩脚的拍子。
“行了,方书记让我捎的话我也带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临走时,李石头又回头看了眼床尾的哪个柜子。
一页没完全塞进去的纸片在柜门露出了一脚,上面隐约可见“三角函数”几个铅印字。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脖子上的哨子转了个面:“对了晓梅姐,明天你去供销社领棉被的时候记得带知青证,这样就不怕再被任淑敏给冒领走了!”
说完了话,刘石头踩着那双破解放鞋“啪嗒啪嗒”走远了,脚步声混进稻田里的蛙鸣里。
门板合拢的瞬间,佟晓梅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滑坐在炕沿。
陈凡坐回床尾的柜子前,小心的打开柜门,拨弄着那被弄折的纸张边角。
“我箱底还藏着几本书。”
佟晓梅再度开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是当初从家里带来的,一直没敢拿出来。”
“可都是些文学作品,真要......真要派用场的话......”她咬了咬下唇,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佟晓梅的目光落在墙角立着的小木箱上,那里面装着准备卖给皮货行的貂皮,貂皮之下藏着她说的那几本书。
陈凡心头一热,知道她没说完的话。
他当然知道佟晓梅说的那几本书——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普希金诗选》和《战争与和平》,是晓梅最珍贵的嫁妆。
去年冬天他半夜醒来,常看见媳妇就着月光偷偷翻看,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摩挲的样子,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明天我先陪你去供销社领棉被,然后我就去一趟县里。”
佟晓梅瞥了陈凡一眼,“去县里做什么?换新的皮货吗?”
“不是皮货的事,”陈凡的手指在炕席下摸索着掏出个布包,“不过,我新合作的那个皮货行谭老板说最近收了一批‘特殊物资’,估计要涨价了。”
佟晓梅下意识追问:“什么特殊物资?难道是走私货?”
“嘘……不是走私货,是另一种东西。”
陈凡神秘地眨眨眼,从炕柜深处摸出个铁皮烟盒,小心翼翼地展开。
先露出三张皱巴巴的工业券和两张糖票,佟晓梅觉得还没啥,可等完全打开一看,佟晓梅差点惊叫出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张大团结,最上面还有两张罕见的侨汇券!
“你这是哪儿弄来的侨汇券?”
佟晓梅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难以言表,“这太危险了!”
她一把抓住陈凡的手腕,触到他掌心厚厚的茧子,“要是被市管会的人抓到……”
这些票证在黑市上能换不少东西,可风险也极大。
上次公社开批 斗会,就有个老汉因为倒卖布票被挂了破鞋游街。
万一陈凡手里的这侨汇券来路不明,那麻烦可就大了……
陈凡淹了下口水,心说这狩猎是系统奖励给他之前“猎杀野山猪王”任务的额外奖品。
但他又不能说出口,只能含糊其辞说是自己的门路,暂时还不方便说。
佟晓梅知道陈凡这位丈夫身上的谜团太多,既然他不肯说,必然就有张不开口的原因,那她索性还是不追问下去了。
陈凡看出佟晓梅的担忧,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露出个神秘的笑:“这点你不用担心,这是谭老板那边的门路,不会出事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之前我听谭老板说,他那里有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是上海那边流出来的……”
“如果你想看,那我就找谭老板问问看能不能留一份给我。”
佟晓梅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这套书她听说过,是之前出版的权威教材,现在早被列为“毒草”。
但陈凡此刻提起它,却让佟晓梅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如果陈凡要是真能弄到的话……
她的心跳得厉害,既害怕又期待,像当年第一次偷看禁 书时那样。
“那些书是算借还是算买呀?”
佟晓梅的声音发紧。
“干嘛要借,当然是直接买呀!”
陈凡得意地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豪爽,仿佛买下这套书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几天前我猎的那头野猪,谭老板说毛色罕见,直接走特殊渠道运去省城了。”
他轻轻合上盒盖,“卖猪的那笔钱够买书了,而且还能再给你扯块的确良做两身新衣裳呢!”
佟晓梅听着陈凡的话,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想起去年冬天,陈凡为了给她找本《赤脚医生手册》,冒着大雪走了三十里山路。
回来时棉鞋都冻成了冰坨子,却还傻笑着从怀里掏出本油印的小册子。
现在为了让她能重新念书、学习新知识,居然还肯把辛苦打猎换来的钱拿去给她买书、买布料……
这份深情,这份付出,让佟晓梅感动得无以复加。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呢?
她不敢想象,如果换做是其他男人,是否会有这份心意和执着。
“怎么突然哭了?是为啥哭呀?”
陈凡粗糙的拇指抹过佟晓梅的眼角,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关切,“等以后……”
他突然刹住话头,差点脱口而出“等恢复高考了,有得你笑的”。
灶上的铁锅咕嘟作响,蒸汽顶得锅盖轻轻跳动,就像佟晓梅现在忍着哭声却颤抖不止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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