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姜超再次将一瓣橘瓣塞进嘴里。
“你用无数的暗示，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相信，郝素珍的死，是因为那一套房子。
你们已经为她的死，找到了充足的借口。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刘云树只知道郝素珍名下有一套房子，却不知道，这套房子其实是她哥哥郝爱国资助购买的。
所以，这样一来，雀占鸠巢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怀疑刘云树谋杀郝素珍的真正动机，到底是什么。
不是为钱，不是复仇，更不存在感情纠葛。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灭口！
郝素珍的死，是因为她知道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更加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你才是宋爱玲的女儿，而刘云树，跟宋爱玲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姜超的话戛然而止，病房里忽然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一只鸟撞在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文欣语气淡淡地道：“你继续。”
“你是私生女，所以根本就没有户籍。没有户籍，自然也就没有身份。
在大火之前的十几年中，你这个人在法律上，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正因为如此，你们的故事才能编的天衣无缝。
可是，你们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却不知道郝素珍有写日记的习惯。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中年妇女年轻时候的日结，或许连她自己，都忘记了那本日记的存在。
可是他的哥哥，在清理郝素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本日记，并送到了我这里。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宋爱玲只有一个女儿。那个名义上的儿子，根本就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刘云树之所以会‘变’成宋爱玲的儿子，是因为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
她为了掩盖你纵火的事实，故意偷梁换柱，将所有的焦点引向了刘云树。
而这种错误，恰恰成为了你身份最好的掩护。
我得承认，你和刘云树安排的这出偷梁换柱的大戏，的确成功的骗了我们。
如果不是郝素珍的那本日记，这件事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你们两个也的确够狠心。你为了报仇，甚至不惜毁掉了自己原来的那张脸。而刘云树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时至此刻，林晓佳也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刘云树杀上门来的那天，会跟她说了那么多的事。
她一直都以为，刘云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废话太多了。
其实那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他来医院，不是为杀谢文欣，而是为了死。
只有他死了，谢文欣的身份才能真正成为秘密。
他的死，是殉情！
殉情，那个只存在于古老传闻中的东西，居然会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她的眼前。
林晓佳也不禁唏嘘不已。
同时，她也意识到，谢文欣之所以为他们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就是为了掩藏她的真实意图。
一个人在被谜语困惑许久之后，当谜底揭晓的那一瞬间，势必是欢呼的、雀跃的。
这个时候，谁还能想到，原来那个期盼已久的谜底，居然是假的。
这是个谜中谜，计中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姜超这种聪明人所准备的。
这个刘云树，已经把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她的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刘云树身上的那些雷管呢，难道也是假的吗？”
“不，雷管是真的。”姜超的语气幽幽，“为了把这场大戏做到足够逼真，刘云树甚至不惜弄来了真正的雷管。但是我想，他不会真的去引爆它。
在医院里，把事情搞的这么大。就算我不出现，也会有其他警察出现，甚至于会引来武警狙击手，到时候他势必是必死的结局。所以，他根本就无须担心自己的计划失败。
只要他把气势做足，死在枪口下，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姜超的话说完，谢文欣已经泪流满面。
到了此刻，她终于不再掩饰内心的情绪。
泪水透过纱布，掉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痛，谢文欣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姜超和林晓佳两人，也相视无语。
其实，林晓佳的心里，还有许多的疑点想问。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谢文欣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擦掉眼角的余泪，长舒一口气，说道：“姜警官，你讲的故事，真的很感人。可是我还是觉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是谢文欣，一连串凶杀案的受害者。”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之前的事情矢口否认。
这个女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林晓佳顿时哑然。
“你——”她灵机一动，忽然冷笑，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所说的一切，我都有录音。”
“那又怎么样，我有说错过一句话吗？没有。即使你有录音，那里面也只不过是姜警官讲的一个故事而已。”
对她的话，林晓佳竟然无以反驳。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对姜超道：“姜超，你说的那本日记呢，拿来。有了郝素珍的日记，再加上你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只要我找到宋爱玲当年遗留的东西，都可以取样来跟你的DNA做比对，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证死你！”
谢文欣笑着摇头，“没用的，姜警官口中的那本日记，或许真的有，但是现在它肯定已经不存在了。不然的话，现在我们谈话的地方，不应该是在这里。至于DNA，你可以随便去找。不过我好意提醒你，没用的。不要再去做徒劳的事情了。”
面对这个思维敏捷、言辞犀利的谢文欣，林晓佳竟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一直以来，谢文欣在她的眼中，是愚蠢、短视和自私的代名词。
可是今天，她头一次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可怕。
她的强大，不在于她的力量，而在于她的头脑。
在她装疯卖傻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无比聪明的心。
看似孱弱的谢文欣，实际上要比刘云树更加的难对付。
林晓佳下意识地看向姜超，眼神示意询问。
姜超点头，“我刚才就说了，我不是来抓人的。我这次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讲一个故事。第二，问一个问题。
故事我已经讲完了，接下来，该问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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