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差点儿被硌废了的腰，目光四下逡巡着，寻找着杜长发的踪迹。
刚才生死一瞬，他把杜长发推出去，纯粹就是为了给他挡子弹。
姜超虽然当过多年的刑警，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迂腐的老好人。
生死危机下，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这个杜长发，怂是怂了点儿，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要是挂了，姜超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过了片刻，他就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姜超急走几步，奔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顿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映进了眼睛里。
望着那张连皮都没有了的脸，姜超的心里也不由得一沉。
他心知在近距离之下，土制猎枪的威力极大。
可是没想到，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直接把人的脸都给喷没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由得感觉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不是他跑的及时，这会儿他的下场，恐怕已经跟杜长发一个样了。
此刻，杜长发嘴里期期艾艾的，不知在说写什么。
姜超把他扶起，想给包扎一下。
可是他的那张脸，基本已经喷成血葫芦了，实在是无从下手。
这时候，杜长发悠悠地醒了过来。
姜超望着他，下意识地问道：“杜长发，你没事吧？”
杜长发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可是却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他的那个样子，既像是在呓语，又像是在交代后事。
姜超唯恐他说的是什么重要线索，于是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这才听清楚，原来杜长发一直在重复一句话：“草！刚才是你推的我！”
姜超听完，顿觉哑然。
这话的确没错，要不是姜超那一脚，他不可能离老白的猎枪那么近。
也正是因此，杜长发才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铁砂。
不然的话，姜超恐怕也已经变成老白的枪下亡魂了。
“先别说这个，你这张脸虽然算是毁了。但是只要找个靠谱的医生，好好的整一下，重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先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其实，看着他那张血赤糊拉的脸的时候，姜超的心里就已经绝望了。
就这张脸，整容整好了，也就是张燕巴虎的脸。
要想重新整出人样来，那费了海劲了。
此刻，杜长发气息微弱，吭哧了半天，才沙着嗓子回答道：“你想知道什么？”
姜超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认识我的，是谁告诉我，我是刑警队长？”
“从新闻上看来的。”
杜长发的这个回答，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仔细想来，又合情合理。
他身为刑警队长，上个新闻版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被别人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因为来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一点，所以给疏忽了。
“那老太婆的闺女呢，你为什么要杀她？”
杜长发猛咳了一阵，吐出几口血沫，然后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都三年没离开这里了，想女人了——”
他的话没说完，姜超就已经明白了。
三年没见过女人，看见母猪都会觉得俏，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不用他，姜超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逼奸不成，搞出了人命。
想到这儿，姜超心里原本对杜长发的那一丝愧疚和怜悯，和瞬间荡然无存了。
要不是杀人犯法，他现在就想弄死这个姓杜的。
“那南房土炕里面的那个暗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杜长发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住进老宅子的时候，那暗道就已经存在了。”
听到这里，姜超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这个答案跟他的预料，大相径庭。
看样子，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老宅子里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姜超已经不准备查下去了。
“这些秘密，就都交给黑玫瑰吧！”
转念间，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之前我给你看过一张照片，那上面那个叫孟芸的女人，你有没有见过？”
杜长发点点头，“见过。”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让姜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来小来坳镇，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来找孟芸。
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他自己的事情都办跑偏了。
现在，终于回到了正轨上。
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继续问道：“她在哪儿？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老白——老白把她骗来的——”
杜长发的气息越来越短，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姜超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面依然非常的惊骇。
他原本是想继续问下去，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心甘情愿地守了三年，真的只是为金鼎集团看着这个地方吗？”
“不——不是——”
杜长发的话没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的喉咙咯咕了两下，紧接着，两眼一翻，死挺了过去。
一直到死，他的两只眼睛都睁的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
姜超虽然讨厌这个人，可是他已经死了，他做过的事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望着那双瞪的大大的眼睛，他心里一声叹息。
有那么一瞬间，姜超忽然有种冲动，想用手去抹上他的眼皮，好让他死后闭眼。
可是望着那张血赤糊拉的脸，他纠结了一下，感觉实在无从下手。
最后，索性就让这人睁眼死了。
虽然最后两个问题，杜长发只给了短短两句话的答案，但是已经足够让姜超震惊的了。
第一，杜长发说，孟芸是被老白骗来的，而不是带来的。只有活人才会受骗，而死人不会。
所以，孟芸来这里的时候，并不是死人，至少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至于是不是诈尸，姜超没敢往那方面想。
这一点，从驴脸儿的话里，也可以得到验证。
当时驴脸告诉姜超，孟芸进过老宅子的时候，他还有过一丝的怀疑。
毕竟，这个人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可是现在，一件事，却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那就意味着，他们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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