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戚家军的很多兄弟,一到了晚上,没有光亮,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朱泺知道,这是夜盲症!
新军刚开始也有很多。
说白了就是身体缺乏某些微量元素。
朱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经常用动物内脏给新军兄弟们改善伙食。
现在新军患有夜盲症的很少,即便有也是轻微的。
这也是他敢在稷山打夜战的原因之一。
很显然,戚家军不行。
朱泺想了想说道:“首先我们要把军中患有这种症状的兄弟们留下,让他们来阻敌。”
“其次,针对行军困难这个问题,只能要求我们克服了,倒是各级将领打头,行军中,后面的兄弟把手搭在前面兄弟的肩膀上……”
“我看行!”祖大寿听朱常洛把这些比较重要的细节问题解决后,第一个赞同:“相比伏击德川家康的辎重队,我们冒这点风险是值得的,何况各种细节的解决办法指挥使也都说了。”
“现在承担的风险,与我们一旦成功取得的战果相比,风险是完全值得冒的!”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很快,三方的将领达成了一致意见。
“好,现在我命令,军中患有症状的兄弟留下来,海中砥率领两千人留在此处,占领险要地阻挡德川家康,迫使德川家康不断从后面抽调兵力,为我伏击兄弟,切断其辎重队,不知防线争取足够的时间!”
“卑职遵命!”
“龙有田!”
“到!”
“你亲自去传达命令,你传达到把总一级,告诉所有的把总,他们必须亲自传达到自己负责的百人队每一位兄弟口中,把所有的细节都要传达到!”
“若是有人因为他的携带,导致整个伏击失败,杀!”
“遵命!”
随即,大军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
几名辽东籍将领与祖大寿站在一起,脱着身上的盔甲、用布包裹着佩刀。
其中一人暗暗看了眼已经准备好,在大军前前后后反复叮嘱的朱常洛,低声感叹道:“将军,人家副经略屡战屡胜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我们辽东军是绝对没有胆略,也没有信心做到这么大胆的行军创举!”
“人家这叫艺高人胆大,以前不了解,心中不服气,现在服了!别说我们做不到,我们想都不敢这么想!”
祖大寿严肃叮嘱道:“你们几个听着,接下来的行军更加困难,这一路你们就差点掉队,要是自觉自己跟不上,无法忍受这种危险且艰苦的行军,就留下来。”
“留下来不丢人。”
“若是选择跟上,若是因为你们致使大军暴露,别怪我顾念情分!”
众人听着有些犹豫了。
他们很清楚,祖大寿这话绝非说说的。
若真的发生,事后怕是要掉脑袋。
“都来了,要是不亲眼见识见识新军的作战,实在不甘心,将军放心,卑职保证绝不会影响经略的计划!”
“我也保证!”
“一定要去,我也保证!”
很快,五名辽东籍将领纷纷做出保证。
不久后,大军行动起来。
大军翻过山梁后,行走在灌木碎石边地的山间。
天色渐黑。
直到一片漆黑后,朱泺走在最前面,祖大寿的手搭在朱泺的肩膀上,依次向后,五千大军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口中含着草,磕磕绊绊,速度却一点都不敢慢的向前行进。
“倭寇斥候!”
某刻,忽然有压着的极低声音从朱泺的身后传来。
只见远处山梁上,有几支火把在山梁上的林中晃动着。
祖大寿搭在朱泺肩膀上的手都不由有些微微颤抖。
他久经战阵,杀敌无数。
但从未有过一次,如现在这般紧张!
一旦被倭寇发现,德川家康的四万大军,首先就会翻越山梁,对他们展开追杀!
沟底长长的序列,所有的兄弟都屏住了呼吸,想咳嗽的,用手指死死的捏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火把缓缓靠近。
听着山上不时传出的叽里呱啦声音。
直到火把从山梁上向他们行军队列后方走去,并且渐渐远去后,众人才小心翼翼的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告诉兄弟们,这里应该是德川家康大军的斥候,看来很快就会和德川家康擦肩相遇了,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再次启程,从祖大寿开始,压着声音,一边行进,一边扭头向后轻声传达这道命令。
“南下南下!”
“塔子叽叽,击败大明战神!”
⋯⋯⋯⋯
果如朱泺判断,不久后,山的另一面就有嘈杂吵闹的吆喝声传来。
大军行进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在躲过了好几拨在山梁上警戒的倭寇后,天色渐渐发白的时候,朱泺停了下来。
他猛地抬手,大军开始悄悄的集合。
已经到了地点。
祖大寿看着自己湿透了的红袄战袍。
这上面有一夜的潮气露水,也有紧张热出的汗水。
这是一场,对身体和精神双重考验的行军。
他战场厮杀十几年,这种精神和身体同时紧绷长达一夜的时间,还是第一次。
以往这种情况,也只有在战场厮杀的短时间罢了。
祖大寿感受着黎明前山林的安详,感觉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一时间,忘记了蝇营狗苟,只剩下轻松、豁达、通透。
其眼神余光看着紧盯着山上斥候运动的朱泺,心中叹了口气,暗暗感慨道:“这一场冒险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最危险的行军已经闯过去了,若是打掉德川家康的辎重,距离打残德川家康部这个不可能的目标就更进一步了。”
“他难道真的能够凭现有的兵力,打赢这场战争?”
祖大寿感觉,这个目标,就好像这黎明前灰白的天空,似乎已经透露出了光亮。
他也庆幸自己留下来了,成为其中一员。
他短暂的留下来,见证这场注定要载入战争史的惊艳战役!
留下来……
留下来……
他不由想到了选择离开的妹夫吴襄。
想到了杨镐、总兵李如松……
“指挥使,信号!”
祖大寿出神之际,熊廷弼提醒的声音低声响起。
只见山坡上,手持三色三角令旗的士兵不断的挥舞着手中令旗,打出只有新军将士才能够看懂的信号。
朱常洛猛地一挥手,戚家军、新军将士就开始猫着腰,奋力往山梁上攀爬。
朱常洛转身对祖大寿笑着低声道:“祖将军,此战成败最危险最关键的困难我们已经克服了,接下来就轮到咱们收割胜利果实了。”
闻言,不但祖大寿。
就连他身边的辽东籍将领们也不由跃跃欲试。。
一路走到这里,实在是太刺激太紧张了。
让他们见识到了新军和戚家军的严明纪律以及士兵那种忍耐力!
胜利在望,身为参与者,他们也忍不住生出一种归属感。
同时也对即将展开的突袭,充满了激动。
朱泺新军,让他们见识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全新战争模式!
祖大寿笑着作一请的手势:“经略请,卑职已经见识了将士们令人震惊的纪律性和忍耐性,也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将士们战争厮杀的勇武。”
话中,二人便领着一群武将,跟在士兵后面,沿着山坡向山梁潜伏。
到了后。
几人爬在山梁上,看着山下通过的倭寇。
辎重队还在后面,距离伏击点只剩下两百步左右。
轰轰轰……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隐约有爆炸声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前方,大家都知道,一定是鸡鸣山的阻击战已经打响了。
鸡鸣山。
德川家康领着家臣从后面策马赶来。
目光所及,山道中间已经被木头石头堵住,一个个黑色的东西从山林中抛射出来,落在山道慌乱的武士中间就瞬间爆炸。
砰砰砰……
枪声也不时的从山坡的密林中射出。
他的武士愤怒的向两边山坡发起冲锋,可是鸡鸣山的山势太陡峭了,严重阻碍了武士们的速度。
这给了隐藏在林中的敌人机会。
弹雨落下,发起反击的武士付出了大量的伤亡,却被死死的挡在山脚。
只能寻找掩体,蹲着或者爬着射击。
视线受到极大的阻碍,根本连敌人的踪影都无法找到,只能凭着声音和感觉胡乱射击。
德川家康的面色渐渐变得难堪。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敢出城伏击他!
虽然还没有找到对手的踪影,但德川家康可以断定,伏击他的一定是明军!
而且就是忠州的朱泺新军!
“果然,明朝战神朱泺,具有强烈的进取心!他抓住了我们大胜之下的轻敌心理!”德川家康咬着牙说道。
为自己不够警惕而懊悔。
更为朱泺的大胆而愤怒。
忠州朱泺,兵力不过万余,竟敢主动出击,而且还派兵离城一百多里,潜伏到了鸡鸣山!
实在是太嚣张了!
“传令中军,迅速赶来,我要在这里,歼灭朱泺这支伏击军队,砍下他们的脑袋,带到忠州,让朱泺知道,与德川家为敌的后果!”德川家康几乎咬着牙下达命令。
从朱泺的大胆伏击,德川家康感受到了朱泺的狂妄,以及对他德川家康的轻视!
“嗨!”
山梁上,海中砥手持望远镜看着后面中军开始迅速前进,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将领们爽朗说道:“德22川家康上当了,正在迅速调中军主力来进攻我们。”
“告诉兄弟们,死死挡住德川家康!”
“指挥使很快就会让德川家康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指挥艺术,他伏击辽东军的把戏,与指挥使此番运用的战术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遵命!”一群把总笑着激动铿锵应道,然后迅速离开。“打!”
于此同时,当辎重队前面的倭寇后军主力大部分通过伏击点的时候,朱常洛猛地跃起,手中利剑直指山下。
“杀!杀倭寇!”
“兄弟们,冲啊!”
“………”
新军、戚家军的兄弟们,一把扯下一直咬在嘴里的草,一跃而起,火红的战袍在冲击中,像一团火浪一般,席卷冲下。
“敌袭!敌袭!”
“塔子叽叽!塔子叽叽!”
“挡住挡住,决不能让明军截断辎重队!”
⋯⋯
倭寇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凄厉的嘶喊声随即在山道中响起。
倭寇中也有目光卓著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朱泺的目的,挥舞着武士刀,指挥着倭寇向山坡冲下来的明军将士发起反击,同时催促倭寇向山道后面的辎重队增援。
砰砰砰……
祖大寿陪着朱泺站在山梁上,举着望远镜观察之际,第一轮枪声响起。
将士们已经冲到了与倭寇相隔百步的距离。
祖大寿注意到,射击完的士兵并没有继续冲,而是就地蹲下,或是藏身在树干后面,或是藏身在山石后面,总之在射击结束的第一时间寻找掩体开始装弹。
而后面冲出的士兵成为前锋,继续射击。
一枪射出,迅速寻找掩体。
如此反复,短短几息之间,将士们已经冲到山道中央,占据了狭窄处。
占据狭窄处的将士,在把总们的率领下,部分迅速以三段式排列,而部分则抢占对面山坡的制高点。
后续大量士兵冲下去后,三分之一的新军将士负责阻击试图打通与辎重队联系的倭寇。
剩下的将士,在熊廷弼、龙有田等将领率领下,冲入倭寇的辎重队。
快!
太快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乱中有序!所有新军士兵在乱糟糟一团,极端紧张的情况下,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管原本领导他们的指挥之人是谁。
纵使士兵寻找小旗,小旗寻找总旗、总旗寻找把总。
打散了,也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更高一级的指挥将领。
戚家军也勉强能够做到,不过很明显,戚家军似乎还有些生疏。
祖大寿扭头看着朱泺,询问道:“经略,这种乱中有序,新军的将士们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们这种冲锋射击就地停下装弹的方式也十分好。”
“说实话,这种冲锋方式还是在与倭寇第一军团交战,从倭寇哪里借鉴来的,进行了一定的战术动作改良,让这种战术更加适合我们新军原有的战术训练以及装备。”朱泺十分坦率直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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