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朱常洵激动的对其母郑氏说道:“母后,这是风雨欲来,满朝对他不满的人,都开始集体发难了!”
“现在就连清流们也加入了,儿臣相信,还有更多的人在观望,只要朱泺露出颓势,看不爽他的忠心廷臣,就会群起而攻之了!”
闻言,郑氏也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政治,都人子自以为在外掌握了兵权,手中操刀,就可以改变处境,殊不知,他是因小失大!”
“我们母子就且等着看好戏吧!”
咬牙切齿说着,郑氏将紧紧扯着秀帕,秀帕都变形了,也没有松开。
⋯⋯⋯
天黑,皇城内各处的灯都亮了的时候,朱泺才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匆匆入宫。
“臣等为大明一片丹心!”
“陛下若不为臣等做主,臣等便只能撞死在这宫门前,以死明志,以死证臣等一片铁骨忠心!”
⋯⋯
远远地,朱泺就看到了跪在太极宫外的数十廷臣。
“燕王何以如此仇视臣等!”
“臣等为大明忠心耿耿,燕王身为大明皇子,却视臣等为仇寇,燕王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
⋯⋯
在朱泺走近后,清流们发现朱泺,当即就愤怒起身围住朱泺,声色俱厉的质问朱泺。
朱泺冷眼看着面前的清流们。
毕竟是廷臣,他在皇宫十几年,这些人以前还是他的‘忠心’支持者呢。
他还是十分熟悉的。
嗤!
朱泺唇角微微上扬,发出轻蔑冷笑。
今天这是来势汹汹,他要是不把这些人的盛气凌人打掉的话,恐怕还真的要深陷这个泥沼之中。
“怎么,诸位大人要在乾清宫前面死谏吗?”
“既然是死谏,怎么还不行动呢?难道是等本王父皇出来制止吗?这可不是死谏者该有的行为。”
“真正敢于死谏者,是应该悄悄找个地方,写下遗书,先死,然后用自己的死和遗书直谏,可不是诸位大人这般,干打雷不下去,每次只会不成体统的在皇宫内外大呼小叫!”
传旨的小太监,听着朱泺这话,心脏都在哆嗦,连忙悄悄挪着身子,趁着眼前清流们怒而围住燕王的时候,冲向乾清宫。
“燕王你……你身为皇子,你怎能说出如此丧心病狂之言论!”
“若是燕王你为君主,岂不是臣等这些人,在你眼中,都是仇寇!”
“燕王,我要弹劾你!弹劾你!”
⋯⋯⋯
小太监听着身后愤怒的声音,更加迅速的往乾清宫跑去。
“陛下,陛下,燕王和外面的大人们发生冲突了。”朱翊钧不由皱眉。
怒斥道:“出去看看!”
沈一贯、叶向高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闪过隐晦的笑容。
叶向高起身却对赵志皋痛心疾首,抓着胸口衣服说道:“首辅,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纵容,姑息的结果!”
“王大人,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对吧?”朱翊钧带着人刚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看到台阶下面,被言官们围着的混球儿子。
只见长子面对一群怒目相视,以不怕死闻名大明朝的清流言官,笑着对其中一人看似关切询问道。
此人朱翊钧知道。
就是士子请愿当天,在奉天殿血谏的那个老东西。
这老东西一战成名。
当时被拔的官服,他也在后来,面对满朝廷臣,以及士林的呼声,不得不让其官复原职,还褒奖一番。
被朱泺称之为王大人的老言官拱手道:“臣为国尽忠,这是臣的荣耀,现在臣也可以为国尽忠,燕王若是不听劝,臣现在就撞死在这乾清宫门前,让燕王你遗臭万年!”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朱泺忽然冰冷的声音,让一群言官,乃至站在乾清宫门后的朱翊钧都愣怔了。
朱泺指着王姓言官,呵斥道:“本王不怕遗臭万年,王大人你现在就去死谏!就在本王面前死谏!”
啪!
朱泺将腰间的佩剑扔在王姓言官的脚下:“你担心撞墙死不了,本王这把剑可以借你一用!”
“如此本王与你的死就更加脱不了关系了!”
“燕王,你……你……”王姓老言官指着朱泺,瞪着眼睛,面色一片酱红,却说不出话来。
对朱泺的不合常理出招,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办。“王大人,剑本王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是不敢!不愿!你更是无耻!”
朱泺指着王姓言官怒叱道:“士子请愿当日,你在朝堂血谏,你王大人只是昏迷了半天,醒来之后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深受褒奖!”
“你王大人为了达成自己龌龊私欲的目的,所进行的无耻行为,鼓动热血士子死谏!”
“你不但官复原职,更是得到了偌大的声名,可那些被你煽动的热血士子的鲜血现在还在紫禁城的城墙上斑驳可见!”
“你王大人每日上下朝经过那里的时候,不会觉得凉飕飕吗?”
“你王大人高官厚禄,妻妾成群都不满足,日夜流连于烟花柳巷,美人堆中吟风弄月,争风吃醋的时候,可曾想到那些被你利用,付出了鲜活生命和一腔热血的年轻士子们!”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他们流为国尽忠流血的鲜血,本来十分干净纯粹,灼热的热血,掺杂了你的龌龊私欲!“
“你不但让他们死,你还玷污了他们流下的血!”
“大明官场的混乱腐败,就是因为多了你这种无耻无德之辈!不怕坏人变老,就怕老人变坏!”
“身为官场的老人,士子们的前辈!就是你们这些变坏的无耻无德之辈,让整个大明官场一片恶臭!”
“也就是在我大明,换个朝代你试试,如你这种龌龊之徒,不用你死谏,你早成了一具白骨了!”
“你……你……”
噗!
王姓老言官指着朱泺,脸色红白交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下。
“燕王!你……你太放肆了!”
“陈大人是吗?陈大人身为清流言官,自己的私德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本王听说你陈大人之前为了纳一个小妾,把与你那小妾有婚约的男方之家,弄得家破人亡,你陈大人此等劣迹斑斑,私德有亏的龌龊之辈,又有什么资格担任朝廷言官!”
“王大人……”
“刘大人……”
⋯⋯
朱泺在朱翊钧的注视下,历数这些清流言官背地里那些瞒不了人的狗屁倒灶龌龊事情。
“陛下,陛下,燕王太放肆了,燕王太放肆了!”
叶向高站在朱翊钧面前,声色俱厉弹劾,只是叶向高的面色有些发白。
朱泺太狠了,太狠了!
这是要掀桌子,揭大家的老底啊!
大明官场,谁屁股下面没有一堆屎呢!
往日里,大家花花轿子众人抬,儒衫长袍遮子,可现在遇到朱泺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操刀王爷。
直接把大家遮腚子的儒衫给揭开了!
朱翊钧对叶向高的尖锐弹劾置若罔闻,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通泰畅快!
他早想这么干了。
只是受制于种种原因,想做而做不成!
哼!
朱泺冷哼一声停下来,眼神冷冷的看着面前怨毒,却不敢开口的言官们,冷冷告诫道:“诸位大人,身为言官,政治对抗不是用来给你们增加政治资本和政治声望的,而是为了给朝廷,给父皇敲警钟的!”
“打铁还要自身硬,做言官就要清心寡欲!”
“如诸位这等,一边要言官的政治对抗特权,一边还穷奢极欲,凡此类者,在本王看来,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龌龊之辈,冠以为国尽忠的血谏,实则不过是为谋求政治声望,政治资本,满足其个人肮脏恶臭私欲的猪狗行径!”
话罢,朱泺不再停留,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股浊气压在他心中已经很久了。
今日总算是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看着皇帝老子板着脸出现在门口,走到门外的时候,连忙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哼!
“给朕滚进来!”朱翊钧冷哼一声,怒斥道。
朱泺老老实实的跟着走进去。
到了暖阁。
朱翊钧劈头盖脸怒骂道:“你好威风啊!要不要朕这个皇位也让给你来坐!”
“儿臣不敢!”朱泺当即跪下,以额触地。
只是任谁都没能从朱泺平静的话中,听出认错的态度,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朱翊钧猛地甩手,返回软塌边坐下,抓起桌案上的文卷,哗啦一下,扔在朱泺头前的地面上:“这是怎么回事!”
朱泺微微抬头,看了眼文卷。
入宫途中,小太监早把事情告诉了他。
朱泺郑重而平静的解释道:“这是儿臣为随军学堂的士子们布置的一个课题,我们的目的就是旨在讨论,如何根除大明卫所制这个弊病。”
“燕王你这是旨在讨论吗?你是在巧言令色,罔顾事实,你这篇文章,处处显露出对卫所制度动手的锋芒,你知道,传开了之后,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吗!”
叶向高激烈弹劾道:“甚至可能会让大明遍地烽火!”
朱泺抬头看着叶向高:“叶阁老是不是有些耸人听闻了!”
“卫所制的腐烂,大明谁不知道,难道讨论一下,就会让大明陷入烽烟四起的境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不怕,本王有办法解决!叶大人可以试一试,把这篇文章传出去后,会不会引起卫所造反!”
朱泺转身对朱翊钧大声请求道:“父皇,此事儿臣只对父皇一人解释。”
“陛下,臣不同意,燕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这关乎着大明安危!”沈一贯连忙反对道。
朱泺信誓旦旦说有办法解决,这让沈一贯极为震惊。
他一定要知道朱泺准备怎么解决。
朱泺从中会得到多少利益和权利。
朱翊钧看了眼朱泺,略作沉吟,眼神余光扫了一下赵志皋,随即吩咐道:“内阁中,以首辅为代表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没有朕的容许,任何敢闯乾清宫者杀!”
卫所制关乎重大,已经成为大明机体上的一颗毒瘤。
碰不得动不得。
如今朱泺表现出有解决的办法,朱翊钧十分好奇。
同时也知道这件事情保密的重要性。
沈一贯、叶向高急了,着急开口:“陛下……”
“朕的话没有听清楚吗?还是首辅现在已经不能领衔群臣了!不能为百官之首,代表百官了!”朱翊钧不等沈一贯说完,冷冷呵斥道。
“臣遵旨!”于慎行立刻表态支持。
张位深深地看了眼朱泺,出于对赵志皋的信任,微微躬身:“臣遵旨!”
张于的支持,让沈叶二人只能作罢,悻悻离开。
乾清宫门外。
四人出来后却并没有离开。
叶向高站在沈一贯身边,阴冷低声道:“次辅,朱泺真的有解决卫所问题的办法吗?他会不会借助此事,攫取更大的权利,到时候我们想压也压不住了。”
沈一贯刚刚要说话,一名属官小跑抵近,一脸悲苍道:“四位阁老,太医院传来消息,王大人卒!”
闻言,四人全都震惊了。
王大人被燕王给活活气死了?
叶向高情绪激动的看向张位:“明成兄,你看到了吧,看到操刀的嚣张了吧,现在气死王大人,将来是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在他眼中都会成为可有可无可杀的猪狗呢!”
张位对藩王操刀,皇族操刀十分抵触。
叶向高知道,这是把张位拉过来的最好办法!
纵使张位不与赵志皋反目成仇,但只要在对朱泺上,能够和他们站在一起,那也是他们在内阁的极大胜利!
张位皱着眉头,不由自主看向黑洞洞的乾清宫殿内。
⋯⋯
“王大人卒?被气死了?”
延禧宫内,郑氏看着面前的侍女,惊的追问道:“都人子呢?都人子闯了这么大的祸,陛下怎么处置都人子的?
“娘娘,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现在陛下、首辅、都人子在乾清宫内,陈矩亲自把守乾清宫,无一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消息对郑氏母子来说,绝对算不上是好消息。
朱常洵右手握着左拳,明显有些焦虑,催促道:“继续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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