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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美婵决绝的选择我，无论温澜用什么大道理她都宁死不屈。我剥着提子，斜着眼看她们，赵小龙搂着我的肩坐在我旁边。
后来，温澜就不说话了，空寂的客厅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的。
“小慧，我要和你单独聊聊。”温澜看着我，面如灰色。
“你滚回去。”我丢开赵小龙的手，他起了身向卧室走去，“哎哎哎，我是让你滚回你自己家。”
“小慧。”他喊我。
“滚。”我毫不留情。
他怏怏了站了一会，抓过电视柜上的钥匙气冲冲的出了门。
“杨美婵，你去我卧室后面的阳台呆会。”我命令杨美婵。
她也乖乖的起了身。
“说吧，要说什么？”我又丢了一颗提子进嘴里。
她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你要怎么帮美婵？”
“给有钱人当情妇喽，不然她还有什么办法？”我正色道。
“林书慧，从小到大，你似乎都对我拥有的东西特别有兴趣，但奇怪的是到手了后又完全不珍惜。”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我需要跟你抢吗？你寄人篱下，你能有什么值得我惦记？你说叶添？我抢叶添了吗？是人家对你没兴趣好吧。我抢杨美婵了吗？没有，还不是你这个满肚子之乎者也有学问的高级人士没本事帮不了杨美婵。你什么都做不了，我拜托说话有点文化人的样子好吧？”我气得怒火攻心。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小慧，我从来不在意你拿走了什么，对我来说你就是亲姐姐，你要的，我能给得起的，我不会吝啬。但是，在美婵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她现在是走投无路，一辈子这么长，她总有一天要悔不当初。”她缓了语气，带着哀求看我。
“杨美婵。”我高声喊。
杨美婵慌忙从卧室跑出来，我瞟了她一眼，“两个选择，跟着我或者跟着温澜。不管跟谁，你都得落棋无悔。”
她慢慢的走到我面前坐在我身边，“温澜，你回去吧。”
温澜长长的叹气，泪水又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你们好自为之。”她起了身，步履维艰的向大门迈去，走到门边时，她回头，“林书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这样，就有意思了吗？”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觉得心头堵得难受。
自此我没再见过温澜，偶尔听我妈提到，也是她又跟温澜要到了多少钱。我把杨美婵介绍给了以前一个妈咪，名牌大学再加上姿色不错这两张牌，她确实卖了个很好的价格。按照行规，我抽了点辛苦费。
一年半后，我又回了老家。
杨美婵的卖身的钱终究没买回她爸爸的命，只是拖长了一年时间而已。我去了她家，在那个交通十分不便的村里，我淌了一裤腿的泥才找到她家。
她矮小而又絮叨的妈妈在院门口喂鸡，那是一个被命运压垮了而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女人。
“找阿婵啊，在房间陪那个死鬼。早就知道要死的，这病没治，阿婵还硬是填了那么多钱进去。我们家都一年多没见过荤腥了，全砸那死鬼身上了。要死早点死啊。”她提高了声音，生怕别人听不清。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人，没什么稀奇。我没理她进了屋子，摇摇欲坠而昏暗的木头屋子，她守在她爸爸的床边。我进去的时候，她正给她爸爸读报纸。
我在那里呆了一天，看着杨美婵不厌其烦的帮她爸爸翻身，抱他出去院子里晒太阳，给他喂水，喂饭。然后再抱他回屋，每一个动作她都很熟练。
她爸爸痛起来的时候爆发力惊人，揪过杨美婵就打、咬。偶尔不痛时，就看着她不停的流泪。
我闻着屋子里病人特有的气息，我不知道杨美婵那漫长的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晚上就这样衣服都不脱的守着他，死鬼有这个女儿是前世修来的。我看我要死的时候，你对我有没有这么好。”杨美婵的妈妈站在门外数落她，她不说话。
我突然想如果我要死了，床前会有这样的孝子么？
黄昏时，杨美婵又抱她爸爸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初秋的天，有点凉。她很细心的给她爸爸盖了薄毛毯。
“你可以请个人照顾你爸爸。”我说。
“那是我爸爸。”她抬头，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我从念小学开始，因为离学校远，路不好走，他每天都坚持送我。念初中后，住了校，他就每周到进山地的路口接我。刮风下雨打雷，从不间断。小慧，你可能不太明白我爸爸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真的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只要他能活下去。”她侧头看着远处的夕阳，“我的愿望好简单，我要我爸爸活下去，就这么简单，也实现不了。”她终于掉泪了，她爸爸从毛毯下哆哆嗦嗦的伸手。杨美婵赶紧握住，她爸爸噏动嘴唇，喘得很厉害，“别，怕，我，我死了，也会，会保护你。”
我没忍住，也掉泪了。
那天，我跟疯了似的，把身上带的所有钱全部塞给了杨美婵。然后逃也似的踏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跑了一路，我哭了一路。
我回了S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有点精神恍惚。我总是会想到杨美婵说，就那简单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她只要她爸爸活下去，而我，拥有这么多，我从来没知足过。
我变得消沉了许多，连婆婆都对我侧目了，以为我顿悟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被一份贫穷而平凡的父女之情震撼了，那么孝顺的女儿，却被我卖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有一晚，我载着叶添回家，两个一路闲聊着。我鬼使神差的，又想到杨美婵家那个小山村，想到那天的黄昏。一个不留神，闯了红灯，为了避行人，我把方向盘打到了旁边的护栏上。叶添没绑安全带，直接从副驾位飞了出去。
叶添被送进医院急救，我反倒没什么大事。在医院的长廊上，我吓得六神无主。公公婆婆和一众亲人赶来。
婆婆听了经过后，将我拽到一旁，她说：“林书慧，我的儿子如果有什么好歹，我一定会让你陪葬。你这个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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