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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寨子里的盘井罗并不是真的盘井罗。”
“什么？”我奇怪地以为自己听错了，青木却坚定地看着我，证实我没有幻听，这我就不明白了，“不是盘井罗为什么寨子里还会发生癔事，难不成是碰上倒霉点儿了，天灾人祸赶在一起？”我心里细想也不对，薅羊毛也不见得能总逮一头下手，何况就算老天爷看这地儿不顺眼也不能总逮着它没完没了地撒气，敢情再大的阶级仇恨也不带这么连番轰炸的。
青木不停地往埋好的坑上扬土，“这些盘井罗都是复制品，简单点说，假的。”
“假的？”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附近的几个寨子里的所有神婆聚集到一起，他们打算去山里寻找盘井罗。然而就在那一次死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有去无回。能够活着回来的人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实际上他们其中有些人已经见过盘井罗了，于是仿照记忆里的样子制造了复制品。”青木冷清的目光中闪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可惜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既不能取代真的，又弄巧成拙地产生了副作用。”
豆子乐了，“又不是卖假药，盘井罗还能产生副作用？”
“因为我们并不了解盘井罗，实际上没有人了解它。就像你虽然见过一个人的样貌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神婆只知盘井罗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使他们不被蛊反噬，却不知盘井罗的实际构造，也不知它究竟是如何产生了这种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肆意妄为只会适得其反，结果盘井罗成了一台抛锚的机器肆意运作，谁都控制不了。”
我拄着腮帮子问他，“你总说盘井罗的力量可以使神婆不被蛊反噬，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可以这么厉害，连蛊都能克制住。难不成盘井罗里能爬出一只蛊神，然后和蛊王大战三百回合？”说到这我自己都笑了，这不是黑吃黑吗，难道现在就连蛊的世界也堕落成这样了？
青木的表情严肃，等了好长时间以为他不小心睡着了，他才含混开口，“是时间，盘井罗可以让时间重溯。就如我们此刻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可是盘井罗可以让这一切不存在，或者成为一种假象。神婆想要利用的正是这个重溯时间的能力，即便被反噬，如果可以得到盘井罗的力量，就可以扭转时间，使被反噬这个事实在时间轴上消失。”
“有人这么做过？后来成功了？”
“成功的人终究还是死了，所以对于后来者只是传闻，没有人亲身体验过。”
“既然可以不被反噬为什么还会死？”
青木笑了，好像我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然而事实上确实够傻，他说，“人始终都会死，生老病死谁也阻止不了，这和有没有被蛊反噬没关系。”
豆子很纠结，搭上我肩膀，“我觉得白羽说的也没错，如果盘井罗可以扭转时间说不定当人衰老的时候能够重新变回到年轻的样子，这样周而复始下去，理论上不就可以不死了吗？！”
青木摇头，“曾经的那些神婆也猜测过，可是谁也无法证实，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不死，违背天理的事情永远只会是人的一种幻想，到最后也是一场空。所谓的时间重溯，只不过是用一段空白的时间取代之前发生了事情的那段时间，而一个人所拥有的年岁依然会不差分秒地继续前进。”
我第一次听见青木这么重地叹气，似乎他也能从中体会到无法抗衡的无助感，“盘井罗的能量事到如今还是一个谜，可是复制盘井罗所带来的灾难却摆在眼前。一旦人的动念有违自然规律，所得到的力量必然扭曲。当年的几个神婆活着回来之后回到各自的寨子里开始仿照原有的模样制造盘井罗，不但没能达成所愿，反而使得反噬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陆陆续续染了怪病，症状是皮肤腐烂，我猜那就是反噬的症状。后来听说从盘井罗里爬上来一个怪物，头上有角，体态像牛。有人说是因为擅自修建盘井罗触犯了神明，所以上天派神兽来惩治胡作非为的人。也有人说盘井罗直接打通到地狱里了，把下面的鬼差牛头给引上来。后来有人胆子大，非要下去看个究竟，几乎没有人能活着上来，下去的人都死了。盘井罗只要一有人下去马上就会塌，活活地把人困死在里面。当时的人看见盘井罗塌了就赶紧挖，希望把下面的人救上来，却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泥土就是石头。人们一直挖，直到挖了有两人高，什么都没有了，盘井罗就像真的被地狱给吞噬了。”
我恍然大悟，“老驴当时下去的那个盘井罗也被地狱给吞噬了？靠！那他命真大！名副其实的鬼门关里走一遭。”
青木点头，“可以这么说，是他幸运，也是奇迹。附近几个寨子凡是有人下去的，无一生还。”
我有点恍惚，这么说如果当初连老驴都没上来，那么盘井罗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会知道，就会变成永远的秘密了。牛头怪，奇异的火，暗中袭击老驴的人，我越来越想不通为什么挖一个盘井罗会挖出这么多离奇的东西。
看了看脚下的地面，或者说我们所踩的地底下生活着另一群特殊的人或者怪物。就像外星人，虽然平常接触不到，但不代表不存在。以前外国的报纸上不是还报道过海洋里也有人类吗？随着他们曾经的大陆沉到海底之后便一直生活在海里，如果海里都可以，地底下说不定也可以，比如以前由于底壳下陷，陆地上生活的人都跟着跑到地面以下世世代代生存下去。神婆所挖的盘井罗说不定就是挖到了那个世界去。
豆子果然了解我，见我走神就问我是不是又在琢磨那些天马行空的事了。我说就是一时半会儿什么都弄不明白才胡乱猜测一下。
本以为知道了这些我会有所收获，没想到反而更乱了，或者完完全全是一种迷茫。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当初的盘井罗已经被埋在地底下了，连老驴都没有头绪，我们又不可能把它重新挖出来看个究竟。总结一句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无从下手。青木传达给我们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最关键的还有另一个困扰，如果我们继续调查盘井罗，会不会重蹈覆辙，曾经那些神婆所带来的厄运也会被我们承接下去？
豆子也跟我有了同样的疑虑，他瞅着自己的脚前尖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我们会走别人的老路吗？”
我把“有可能”三个字咽在肚子里没敢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真怕一说出来反而百分百地会发生。可是就这么打道回府我一定不甘心，真希望时间可以停下，宁愿一直坐在大山里都不愿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三个坐着不说话，决定等徐飞他们回来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豆子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倚着墓碑静静地出神，偶尔捡几块小石头在手里变来变去。
青木想去附近走走，我说别，万一徐飞回来又找不到他怎么办，而且这荒山野岭的他这个最熟悉环境的人走了，留下我跟豆子总有些不踏实。
青木浅淡地笑了一下，安静地坐在我旁边，虽然这个人一直冷冷清清的，但我对他一点提防都没有，即便是刚认识，意外地觉得像个老朋友。
“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青木突然问我。
我狐疑地扭转头，“你指的是什么？”
他却笑，把我问迷糊了，神态反而比我还迷茫，“要么不做，要么就不要考虑后果，因为当你必须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没有退路可言的。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就必须一直走下去，哪怕是深渊也要义无反顾。”
他突然这么文邹邹的弄的我这个平时自认为是个文青的伪文青都无言以对了，怕说的不好就跌份儿。我装作心有灵犀地呵呵傻笑，至少看上去像听懂了，并且还假装地叹了口气，弄的跟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似的。
青木自顾摇了摇头，我刚要掩饰下随便说点深奥的东西，忽听树林里发出一声闷响，树叶跟着哗啦落地，惊得归巢的鸟都飞得直撞树干。
豆子赶紧坐直了，“什么声音？！”
我张着嘴四顾看去，周围的林子很黑，很难看清东西。豆子眼神比我尖，迅速四顾巡视了一周，锁定了林子里的某个位置，眉心纠结在一起，不免握紧了指关节。
青木也听见那声音，赶紧趴地上在草堆里划拉几下，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匍匐着后退。
我很紧张，赶紧学他的样子趴在旁边，贴着草皮小声问，“是什么啊？不会是山鬼婆复活了吧？”
“不。”
豆子道，“好像是个大型动物。”
我刚想说话，吓得一口吐沫差点呛气管里，第一个反应便是牛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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