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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突然笑了,抬头扫视着所有惊愕不解的面孔,继续低下头,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究竟是谁,她是你们寨子里的一个神婆,或许很多年前是,后来你们以为她死了。实际她去了山里,由于信息的不流通,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甚至在我们寨子里一住就是很多年,像个无依无靠的老妇人,我们甚至咒骂过她的不肖子孙。原本很平静,相安无事。”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
青木牵起嘴角隐蔽一笑,刚好入了我的眼。
“呵......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很隐蔽,除了我没人知道她养了蛊,两条青花斑蛇只有晚上才会盘在屋顶,白天的时候连神婆自己都找不到,她以为在屋梁的缝隙,实际不是,在她脑子里呢。趁她清晨还没醒来,那蛊就钻进耳朵爬了进去。”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人群中冒出一句疑问。原本波澜不惊的青木猛然抬头,一双眼睛中反射出凌厉的光,直刺说话的人,俨然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把那人惊的不敢多问。
而我也同时心中一悸,恍惚间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在我焦急地搜索记忆片段的时候,凌厉的目光又被收回沉静的深渊,他依旧低着头曼声轻语,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只是错觉。
“后来她每年夏天都会下山,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两条蛇就不见了,回来的时候从来不空手,她会带回来一些东西。有的时候是一张人皮,有的时候是一双手脚。”
听者恐惧地瞪大眼珠,而他却心平气和,甚至抬头若无其事地问,“你们很惊讶?有一次她带回一张泛着油光的黄纸,上面是一个人的影子。”
“你们知道影子是什么吗?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那是一张索命的符,神婆可以把人的影子描绘下来,他的魂就被勾走了,绝对没有命活到第二天早晨。”
人群中有一个岁数稍微大一点的唏嘘了一声,“我记得,十年前有个人就是因为没有影子才死的。”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点头,据说当时那人本就是个病秧子,长年吃药看病,体质弱是娘胎里带的,但也不至于死。可是有一天他走在大太阳地里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回到家里就开始发烧,给他喂药他就呕了一碗黑血,根本汤水不进。正如青木所说,那个人没有撑到天亮,稀里糊涂地死了,死的时候脸色苍白,犹如一副吸干了精气的空壳。
我说可能是光线角度的问题,影子和他垂直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大家伙不予认同,全部相信青木的话。还都向我投来厌恶的目光,说我不懂装懂。神婆的能耐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外地人能理解的,没领教到就不要说话。
青木深吸一口气,火把穿透黑夜映入他的眼帘,周围只剩下我和别人争论的声音,我们在自然科学与癔病之间周旋不休,一时间却也没个结论,只是在各抒己见。
“能让我先把话讲完吗?”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差点就被淹没,幸亏我耳朵好。
青木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否生气了,我也只好哑口无言。
他低头的瞬间牙齿轻磕,像是冷,又像是无声地说了句话。我觉得这个人怪,却又找不到缘由。
旁边的大雄突然发出惊讶声,眼神在青木身上来回打量,“这个人我好想见过。”
“嗯?”
“我那个时候才十来岁,我见过他!”
我心道他吃错药了吧,人家比他年轻那么多,他十岁的时候青木还没出生呢。
“我小的时候寨子里来了个巫子,据说能治百病,但是后来和本地的神婆发生了冲突,技不如人,听说被毒蛊咬死了,我只见了这个人差不多两面,跟这张脸真像啊。”
大雄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地直摇头,我没理他,长得像的人这么多,况且他只见了人家两面,估计认错了。
青木接着说,“实际上如果在四十九天之内能找回黄纸,将它烧尽,余下的灰和了鹅血让人喝下去,死人也能活回来。但如果真要这么做,最好在三天之内完成,因为尸体放不了太久。”他轻蔑地勾起嘴角,“告诉你们也没用,已经过去十年,人早就入土为安了。我知道没有人会来帮他找影子,所以趁神婆外出的时候我把黄纸烧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几个比较激动,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虽说没人找,但也是绝了别人活路的行为,他得给个解释。
“那东西该烧,留着只会祸害人。影符自古就是用来借尸还魂的灵媒,这是有违天理的事情。死了就是死了,借了别人的尸身终究要还,天道轮回,该死的人活着,原本活着的人却死了,总要造报应。我没觉得我有什么错。烧了符,关于这个人的恩怨也就到此结束了,何况一个人没了魂怎么投胎转世,你们埋的只是一具枯骨,百年后什么都不剩下。”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觉得他说话开始不靠谱了,人真有灵魂吗?在主观意识里,我更愿意相信人死如灯灭。即便有了残尸墓诡异莫测的经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鬼神论,是到底残尸似乎是一种物质异变现象,跟灵魂应该两码事吧。
“这里的两具白骨是蛇吃剩下的,蛊小的时候受人控制,吸够了灵气就会吃了主体躲到山里去。你们不用紧张了,刚才它已经走了,人多了它也怕。”他笑了,“任何东西都懂得敌众我寡,大山里才是它的归宿,这里不属于它,所以该收敛的时候自然会收敛。”他刻意看了我和徐飞等人,我尴尬地挠挠头,知道他意有所指。
有个人问,“这怎么还有具蛇骨?蛇还吃同类?”
“毒蛊相残,这是本性,一群中最后存活的只能有一个,蛊的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有什么可奇怪。”
“它还会回来吗?”寨子里的人很紧张。
青木沉思片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寨子里的厄运快要结束了。以后夏天不会有人死,该收走的人都收走了,再也不需要这么多祭品了。你们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人群中到处都是不可置信的脸孔。
“祭、祭品?”我不禁脱口而出。
“这一切都是盘井罗的指引。从今天开始只要寨子里的人不再提盘井罗,没有人再去打它的主意,让它在流言蜚语中消失,让你们的子孙慢慢淡忘它,我敢保证寨子里会永远安宁。如果不这么做,只会迎来下一个轮回,寨子里会周而复始地重复之前的厄运。”
听到这里不由一抖,竟又与盘井罗有关!
“盘井罗让山鬼婆下山杀死十二个人?”我自言自语嘀咕着,那青木耳朵特别尖,马上就听见了。
“你不信?”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反问我。
周遭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盘井罗在附近几个寨子里都是禁忌。虽说有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其中原委,但耳濡目染地也就接受了这种传闻,在他们心里,盘井罗就像我们常说的太岁,冒犯不得,却也不能驱除。甚至有些不懂事儿的小孩子还误以为是一种吃人的怪兽。我敢保证他们大部分人根本没见过盘井罗,不然不会不知道它实际上是一个古代的精妙机关,只不过暗藏玄机太多,连我这个亲眼目睹过的人都无法对它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青木说盘井罗指示神婆杀人,这就太荒谬了,盘井罗又不会说话,用什么方法指引她?
人群中领头人挥舞着火把,“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青木平静道,“因为我的寨子也发生了和你们完全相同的事情,只不过在很多年前。盘井罗,神婆,离奇死亡的人,甚至连死法都一样。”他回应着人们怀疑的目光,“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人在找运转盘井罗的方法?对吗?”赵九州突然插了一嘴,坐在对面的青木猛然抬起眼皮,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你需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寨子里死了这么多人,一切祸根都在于盘井罗,传说秦时徐福铸下了阴阳令......”
还不等青木把话说完,赵九州马上接言道,“寨子里死的十二人是新的轮回,用人肉之躯祭奠十二工匠?”
青木道,“但传闻终归是传闻,也许阴阳令和盘井罗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阴阳令只是传闻,并不是所谓的盘井罗的钥匙。只可惜有人误信了谣言,以为死十二个人就能从盘井罗中得到凌驾一切的力量。这都怪人的贪欲,曾经一度每个神婆巫子都认为盘井罗的力量比草鬼更可怕,所以每个人都挖空心思寻找关于盘井罗的一切秘密,甚至有人认为它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想要得到这种力量自然要付出代价,这代价正是寨子里连年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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