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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闻声跑出来，就连那已经睡觉的老头也跟在人后。
我慌乱地踩着瓦片跑到屋檐角落准备往下跳，刚伸出一条腿就看见他们的人已经拐过来了，赶紧缩回去。
这个时候就听见下面的年轻人嚷嚷道，上面有人！
我心道糟糕，得赶紧跑。
中年人很机警，立刻撒开退朝相反的方向拦截。进退两难之际，赵九州突然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大树上，动作很大引来他们的注意，几个人一看全追过去，树影婆娑间，他跳入黑暗朝山上跑去。
那三个人叫喧着跟上去，见他们都跑远了，我才从房顶跳下来。心里放不下赵九州，我没有马上回屋，而是朝着上山的方向走去。
夜里的山路很泥泞，潮湿阴冷，两旁的枝蔓割着皮肤一不小心就能划破口子。脚底下有他们留下的脚印，坑坑洼洼的，也不知道是谁脚力那么大，踩了一个大坑，我这一脚下去差点崴了。
周围一直没看见人，除了一只黑色的大鸟在树上发出怪声，扑扇着翅膀朝我扑来，我赶紧躲开，蹲在草丛里。
脚印到这里就中断了，四周也没有，仿佛他们走到这里突然消失了一样，我心生寒意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回身小旅馆已经完全不在视线范围内，不知不觉间我竟走了这么远，山下的灯光此刻也变成了微弱荧光。
周围顿时很安静，我猫在草丛中，伸着脑袋使劲儿张望，压低嗓子喊了赵九州几声，也不敢大声喊怕把其他三个人引过来。
左前方隐约有了点动静，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想看个究竟。
草丛里窸窸窣窣，似乎察觉到我的靠近，马上就克制了动作。变得一片寂静。
我尽量压低身体，把自己隐藏起来，在没弄清楚对方之前不能先暴露。但是对方却有意识地向我靠近，直到我听见很单薄的喘气声，凭感觉不是赵九州。
他移动的速度不快，但是方向却很明确，眼瞅着离我只剩下不到五米远，我赶紧后退。
草丛里太过泥泞，我的脚踩进厚厚的泥层里，像被酱子糊住般的困难，我使劲抬脚，两边的植物被我弄的扑哧响。
对面的人速度倏然加快，犹如一条蛇在草中穿行，我猝不及防，他已经来到面前，一把拉住我，但是力道又不大，只是有些急促。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看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狰狞可怖，比在屋顶上看的时候还要骇人。
正是那个老头！
刚开始的一瞬间我还觉得自己完蛋了，竟然被抓住。可是看着那张脸良久突然来了勇气，用力推开他就跑，反正他那么大岁数，我要想跑能奈我何。
可事情没我想象的简单，没跑开几步，脚腕突然被绳子困住，力道往后一拖，我就摔了个狗啃泥。
我就这样趴着被他拖回去，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盯着我，那眼神恶毒且诡异，把我看的很难受。
爬起来之后我尽量往边上靠，心里不断揣测他的意思，寻思着要是给他道个歉能不能原谅我，说到底我没杀人没放火只不过是偷窥，他要实在不解气劳烦人民警察把我铐走也成，反正怎么着都比呆在这里吹冷风强，此刻气氛太压抑了，叫人心发慌。
他匍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的魂魄剜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突然道，“我早就知道你们在屋顶了，放心吧，你那朋友没走远，就在这附近。这里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包括你们心里想的。”他用形如枯槁的手拍着胸脯，“狼心，却被人偷了去。”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行为举动太奇怪，我又不敢冒犯，听不懂也不问，他挑着嗓音怪笑一声。那声音就像之前听见的大鸟，几乎是同类。
我胆寒心颤，这老头该不会是鸟妖吧？看他在草丛里匍匐的动作就不像是正常人。我马上就害怕起来，荒山野林的，又只有我一人。妖怪什么的都析居于大山，不管从地理环境还是长年锻炼下来的体魄，他都比我强。妖怪不看岁数，指不定越老法力越深。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解绳子，也不知道他系了什么扣，还是由于我过于紧张的关系，越忙乎越紧，最后干脆被自己打成了死结。老头就笑，叫我别费心思了，我赶紧往旁边草厚的地方钻，尽量让那些过腰的植被阻隔在我们中间，自欺欺人地寻找安全感。
我张口就问，“你、你想干什么？”谁料他握了一团泥巴朝我脸上砸，我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差点咽进肚里。
他就说，“嫩雏子别说话！”
由于气氛的关系，我立刻乖乖闭嘴，他就趴在我前面，贴着地面闻，行为异常古怪。
这时他对我迅速招了下手，我稀里糊涂地也跟着趴下，远处传来走路的声音。
不一会走路的声音停了，变成了两个人在说话。正是那个中年人和年轻人。
年轻人语气急躁道，“辉哥，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应该朝另个方向跑了吧。”
中年人道，“你懂什么！我的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错。再说另一边是往老林子去的路，野兽太多，这么晚他一个人不可能进去，除非找死。”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赵九州，不免担心，刚才为了引开他们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地跑进老林子里了吧。这个人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当初在龙口的水库里他就一头钻进淤泥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朝老林子的方向望去，脑袋被那只干枯的手按住。
两个人在前方四处巡视了一圈，年轻人唧唧歪歪的，“辉哥我怎么还是不放心，妈的，竟然让他给跑了，要是让我逮着绝不留活口。我们在屋里说的话还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你有什么打算？一定是姓徐的派来监视我们的。”
中年人接他的话，“虽然说不能小瞧他，但你也别太看得起他了。就算他就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这次没带多少人，行动又隐蔽，这还让他盯上了，那小子就他妈不是人，他就是仙儿！”
中年人见对方心有余悸，继而不怀好意笑道，“不用在乎他，我们得再回寨子里一趟，那个老不死的一定在糊弄我们，这一次我们得靠自己，一定能找到盘井罗。到时候任他有三头六臂可还是晚了一步。”
年轻人叹气，“我可不觉得事情那么简单，我们还是找神婆对付他吧，到了苗子的地方，他就算再厉害也斗过神婆。可是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我想说，你为什么不让，让老头带我们找神婆，不是能够省下不少心吗？”
中年人语气阴郁道，“那老不死的绝非善类，我们不能太信任他。他拿了我们的钱能帮我们办事，自然也会帮徐飞办事，万一我们的行踪想法暴露了，你觉得胜算有多少？”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我浑身一颤，原本因为姓徐的人太多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认识的那个徐飞？
之后他们俩就没有说太多，只是抱怨这里太冷就骂骂咧咧地回去了。我终于能够透口气，那古怪老头也坐了起来。
帮我解开脚上的绳子，我稍微活动下，他那一双眼如同狼一样盯着我。
为了让自己镇定尽量不和他对视，老头道，“他们走远了，不要以貌取人。”
我小心地打量他，听见他那么说又有点尴尬。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问道。
“反正不是这山里的妖怪，回去告诉你那几个朋友小心一点，他们不是善茬子，手上带着枪，老头子我会看面相，那个中年人必然背过几条人命，冤亲债主早晚要找他的，呵呵。”他的笑声很难听，可能他也察觉到了，马上就不笑了，“你们今晚为什么在房顶偷听我管不着，也管不了，我见过的人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老老实实的。我看你就是个嫩雏子，所以你想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
我惊讶道，“你、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老头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懒得知道，你那个朋友很不一般，他有问题。”
我哑然，随后他看向老林子，颤颤巍巍用手指那个方向，“他就在那，不过他不怕野兽，死不了。你们的行踪我都知道，是草鬼告诉我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草鬼的眼睛。”
老头阴阳怪气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之前就一直听你说草鬼，可是什么是草鬼啊？你不会用它来监视人吧？”我赶紧抖了抖身上就怕有那东西。
老头鄙夷，“不知道草鬼还敢来这边？有些苗子们管蛊叫草鬼，你不用抖了，那东西不在身上，否则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得提醒你几句，到了寨子里，万一有人对你做口型，就算听不见他说什么也要赶紧走远，最好能走到他视线之外，让他不能直接看到你。不能让人摸你的肚子和头，肩膀最好也别让人拍，否则被人下了蛊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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