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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孟瑜被公差带到县衙,头头模样的公差先去禀报了。
“老爷待会儿就来,看好了啊,别跑了!”
“放心吧。”
“你!站好了!”
孟瑜没有吱声,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官府发现了什么?难道有人告密不成?可是,我在这里除了姐妹们也没有其他熟人啊,谁告的呢?
却说邺县县令宋白刚刚起榻,梳洗已毕,喝点早茶,吃点早点,那谱大了去了,再闭目养养神。这邺县是魏郡的治所。
治所就是一个地方政府机构所在的地方,或者叫政治中心。就像当今社会这个省级行政单位设有省会一样。比如大汉的行政区域设有州、郡、县,州是最高行政单位,而每个州就会有一个刺史或州牧,刺史或州牧驻扎的地方就是治所。相当于每个州的首府。比如冀州刺史或冀州牧一般在安平郡,那么冀州治所就在安平郡,具体到县就是信都县。西汉至宋代,冀州的治所大多设在信都,所以将这一阶段称之为“信都冀州”。同理往下,就是郡,而每个郡就会有一个郡守(亦称太守),郡守驻扎的地方就是治所。相当于每个郡的首府。邺县隶属于魏郡,它是魏郡的治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是郡守,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县令或县长。大县(万户以上)设县令,小县(万户以下)设县长,都是一县的最高长官。
这位宋白县令正是邺县的新任县令。而魏郡的太守是韩馥。此时韩馥外出至郡内其它地方巡查去了。
“大人,根据线人的举报,高庄园的庄主带到了。”
“嗯,传点升堂!”
“诺!”
“大老爷吩咐下来!传点升堂!”
“咚!咚!咚!咚隆隆隆隆隆隆!”
就听堂鼓作响,县令升堂。宋白全身都穿黑色袍服,头戴时尚进贤冠,腰间鞶囊系于绶,垂于外,升座公位。
“带嫌犯高瑜!”
“带嫌犯高瑜——!”
……
过了片刻,进来一个差人,把孟瑜带上公堂。孟瑜长这么大,还没打过官司。今天,还是头一次被拿受审。她进了公堂抬头一看:大堂正中设着一张公案,桌案上摆着大印、文房四宝、飞签火票和一块惊堂木。在案后的座位上端坐一人:个头不高,不胖不瘦,铁青脸,尖下巴,三络黑胡须,一对黑眼珠,眼里射出两道凶光,身穿公服,倒也有几分威风。甭问,这位一定是邺县的县令宋白。在他的两旁站着主簿、书吏、侍童。堂口左右站着几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各拿着棍、棒,一旁摆放着皮鞭、大板、杠子等刑具。
孟瑜边看边想: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见过公堂是个什么阵势,今天可明白了,原来公堂就是这等模样,这回可长见识了。
别看孟光美不似高圆圆、李冰那般打女武功出众、侠肝义胆,但却拥有侠客一般风雅潇洒、侠义果敢。衙门这什么地方啊,那是人呆的场儿么。不办公事,谁愿意去那地方玩啊。没犯事的人被无端叫进来,都紧张腿肚子哆嗦。孟光美不然,心静似水,面不改色,盘算如何应对。
这时,就听两旁差人喝道:“跪下,快给大老爷跪下!”孟瑜心地坦然,毫无惧色,昂首挺胸,站在大堂当中,不肯下跪。差人火了,过来五六个人,有的按肩,有的踢腿,有的拽胳膊,硬把孟瑜按跪在地。
大堂静了几秒,宋白轻轻咳嗽一声。“啪”把惊堂木一拍,高声喝问:“嫌犯抬起头来,嗯……看你长得五官端正,看你的眼神不疯不傻,你怎么干这种事?听着!你家住何处,哪里人氏?姓字名谁,依何为生?”
孟瑜说:“小女子祖籍兖州山阳郡高平阳县,世世代代以农为业,我的名字叫高瑜,字广美。”
宋白又问:“噢,兖州山阳郡……那就是山东人,还会教书……我且问你,你既然是兖州山阳郡高平阳之人,来魏郡邺县做甚?”
孟瑜说道:“回大人话,小女子以教书为生,因我胞妹圆圆在此,来邺县谋求出路——找个地方教书。”
宋白听了,“啪”又把惊堂木狠狠一拍,吓唬犯人手段都这样,道:“胡说!难道高平阳县无人读书不成,何必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教书?五经四书读过没?”
光美朗声答道:“读过。”
宋白道:“你既然是个教书的,又读过那么多的书,‘既读孔孟书,必晓周公礼’,你就应当奉公守法,高瑜,你还不把实情招来!”
孟瑜朗声再答:“我说的句句是实,还叫我招什么?”
“哈哈!”宋白冷笑一声,手拈胡须说道,“好一个硬嘴的刁女!本县若不把证据摆出,你是不会招供的。来人,请证人上堂!”孟瑜听了,心中一惊,这证人到底是谁呀!
孟瑜正在思索,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有一人尖着嗓子说道:“小人参拜大老爷。”宋白手指孟瑜问这个人:“你认识此人吗?”这个人来到孟瑜面前,弯着腰看看,然后奸笑着说:“哈哈哈哈!认识,认识,就是她。”宋白对孟瑜说道:“嫌犯,你可认识他吗?”孟瑜仰面一看,差点秋波喷火——正是前日那个偷东西的歪嘴巴。
孟瑜看罢,摇了摇头:“小女子不认识他。”这小子把牙一龇,奸笑道:“我可认识你!前几天咱们在庄园里不是会过面吗?你们私造兵器,这没有错儿吧?”孟瑜并不搭理他。
歪嘴巴这小子,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在街头巷尾溜逛,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为人不孝,虐待老母;妻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出身不说,心肠不好。
那日,歪嘴巴刚从自家走出来,打算偷点东西,一想本地的豪强高圆圆家大业大,开旅店有生意,一定有不少钱,借夜黑潜入,结果钱没找到,只好顺手搂了一袋米,真是无巧不成书,迎面就遇上了黄燕、朱茵、张岷巡查,抓了个现形,孟瑜不想杀人放了他。歪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惊又喜,他却不甘心:今晚就收获了这么一点东东,这不太赔了么?忽然想起去盗窃的库房中有大量的兵器,听说最近一个什么太平道的邪教组织活动猖獗,莫不是跟这个有关系?这如果告到官府去,可得赏不少钱啊,弄不好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呢。嘿嘿,这回呀,非叫那些女子吃点苦头不可!
于是翌日大早,天还没亮他跑到官府告密。偏赶上郡守韩馥出巡不在,新来的县令宋白睡觉未起,把歪嘴巴急得乱蹦。他一直等到上午,刚想前去禀报,却被县令的跟班拦住了,说什么老爷上午不处理公事,让他等到下午再报。歪嘴巴无奈,像条哈叭狗,蹲着等候。中午刚过,宋白吃饱了,喝足了,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这才有人禀报草民求见,宋白传见歪嘴巴细问原由。要说这事巧了去了,巾帼豪杰的练兵行动尽管隐蔽、虽然小规模,那也是千口子人,不好事的人当没看见,却偏偏为仇家所觑,直接告发到官府的眼线,即相当于今天的特务机关,这仇家是谁咱按下不提,以后再说。这两下情况这么一汇总,县令宋白方觉得这事非同小可,琢磨近期太平道活动猖獗,这些人是不是太平道的人?不行,不能等闲视之。况且他是新上任的官吏,当官最想的是一件事——晋升,中国历朝历代多少这样的官员不成文的恒定目标追求。晋升得要政绩,为老百姓谋福利能给你算政绩?不得破起大案、整个形象工程啥的;修渠筑坝这样的大事也轮不到县令拍板,有郡守,还有刺史呢。现成的政治案摆在面前,这不是最佳良好的升迁时机么?仨俩因素集到一起,这才派遣公差去高家庄抓人,有了把孟瑜抓到县衙一事。
书接前文。宋白把桌子一拍:“高瑜!你和你妹妹高圆圆私造兵器,可有此事?”孟瑜干脆回答说:“我妹生性好武,造两件兵器何足为奇?”宋白大怒:“大胆!你们聚众百千人于家中,还私藏兵器,其中必有用意,还不赶快招来!”三班衙役一起大喝:“说!快说!”孟瑜昂首不答。
宋白见孟瑜不言语,便怒喝道:“高瑜,你竟敢私造兵器,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真乃死有余辜。你们是不是太平道的会众?谁是大头目?事到如今,还不快把你的同党供出来!”孟瑜只说了句“清者自清”,其它仍旧缄口不语,可把宋白气坏了:“你这个贼骨头!看来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不用重刑,你是不肯老老实实招认的。来呀,大刑伺候!左右将高瑜拉下去,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过来三个差人,伸手揪着孟瑜按倒地上说道:“好,姑娘,你今儿在此就算玩完了!”一个按住肩头,一个按住腿。孟瑜头向西,掌刑的拿着大板在南边请县令验刑,抡起大板就打,打了四十下,孟瑜并不言话。三个人打完了,往旁边一闪,宋白一看,怒骂道:“你们这一班狗头!我叫你们打那女子,为何把自己人打了?”三个人回头一瞧,趴在那里的却是去抓孟瑜的差役头头!孟瑜站在那里好好的!!略思奇怪?方才明明揪的是孟瑜,怎么会变了?差役的头头才可迸出话来:“哎……呀,打……死我了!”方才干张口喊不出来,四十棍打了,皮开肉绽,鲜血直淋。宋白叱责吩咐:“没用的东西!再换一班掌刑的人,给我、给我……”他本想说“接着打”,忽然书吏上前附耳咕嘟几语。却听宋白恍然大悟一般:“不经你提醒,我怎的忘了昨日异士赠与的刑具!”于是重又吩咐:“来人!换一班掌刑的差役,把新制的刑具端来,上夹棍,压杠!”
光美猛闻“夹棍”二字,令她吃惊不小。孟瑜自己本是穿越众,历史、化学、物理等等科目都是她的强项,夹棍乃古代拷囚之具,夹棍之说,唐世未闻,其制起于南宋理宗赵昀之世。以木索并施,夹两股(即大腿),名曰“夹帮”。又竖坚木,交辫两股,令狱卒跳跃于上,谓之“超棍”。合二者思之,当即今之夹棍也。这是宋代以后的刑具呀,汉代出现绝无仅有,宋大县令言异士相赠?莫非他们与我巾帼身份相似?要么此人与我等有仇。
这时,就见众衙役答应一声,尚且麻利把刑具备好,过来几个人,把她拖到刑具跟前。看这夹棍,杨木制成,长三尺余,去地五寸多,贯以铁条,每根中各绑拶三副。凡夹人,则直竖其棍,一人扶之。按后来的刑法志所载,妇人拶指。衙役不管那套,折腾人为快,新学一套整人的办法,反正孟瑜是第一个“享受”此刑法的“幸运儿”,直接选择夹腿。安足其上,急束绳索,七手八脚绑到刑具上,双腿跪着,两臂放平;仍用棍一具,即把一根硬木杠子压到腿肚子上,交足之左,使受刑者不能移动。两个衙役分别用脚蹬着杠子的两端,还有两个衙役按着肩头。一差役又用一根长六七尺、围四寸以上的大杠,从右边预备猛力敲足胫,使足流血洒地。
事讫,掌刑官单腿跪地说道:“请大老爷验刑!”宋白对孟瑜说道:“高广美!我念你是眉清目秀的姑娘,不忍心摧残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再不招的话,本县可要用刑了。别说你是父精母血的肉人,你就是铜打铁铸的,也会把你压扁!”衙役们也跟着威喝:“快招,快招!”
孟瑜自从与李莉、高圆圆等姐妹创立巾帼军的那天起,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已横下了一条心,就是死在刑下,也不招认实情。她想:自己死了,还有李正贤、高圆圆、申星、李冰众位姐妹呢,巾帼军照样会存在下去,早晚也会把这些狗官斩尽杀绝。
想到这里,孟瑜的神情凛然视死如归,毫不犹豫地说:“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叫我供谁?”
宋白一听,更怒了,吩咐差役:“好啊!还真有这不怕死的,给我压!我叫你嘴硬!”
“诺!”用脚蹬杠子的那两个差人答应一声,站到杠子上,使出全身力气,就往下压。孟瑜双眼一闭,心说:“双腿从此废了!”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奇迹又出现了!孟瑜只觉着半分疼痛没有,却听得县令宋白惨叫一声当即倒地不省人事。引得差人一片惊慌。
那宋白发号施令给孟瑜加刑,眼睁睁看着差役上刑的瞬间,而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有座大山压在腿上,好像钢刀刮骨剜肉,痛入骨髓,不由得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差人见县令突然晕倒,不得不暂时收场,把孟瑜压入大牢。孟瑜也非常奇怪,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连片清都不见,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现场一片混乱,却在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透亮的人影忽的晃过,犹如刮过一张清晰可视背景的塑料幕布……
“犯人”没审成,在场的两大员都歇了菜,差役只得把孟瑜压入囚牢,以待候审。咣当一声,牢门被锁上。刚才还处在明亮之中,现在一下黑暗非常,一切模糊未辨。此时此地,光美双瞳剪水的眼睛特别清澈雪亮,正对的视网膜黄斑慢慢恢复感知型觉,适应了这黑暗的微光,逐渐可以看清周围物体的轮廓、颜色、大小。环视四周,什么都没有,除了角落一只臭马桶。只有漆黑高大的墙壁,冷冰冰地俯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压倒似的。大牢之中遍地湿漉漉的稻草,破旧不堪,难闻的气味直刺鼻孔,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户仅仅能知晓是天黑天亮而已,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牢房的日子难捱,日出日落总是显得那么漫长。一切都安静极了,接下来几天都将面对如此静得让人可怕。光美挑了一处“干净”地片坐下,死到不怕,反正已被抓了进来,横竖都得有个结果,李正贤、高圆圆、“冰冰”绝不会坐视不理,只要能保住巾帼,我孟瑜就还有出头之日。
孟瑜胆气一壮,想起一首诗词,就地找了一块石头,在墙壁上划下二十八字:
雄鹰破雾奔云霄,
人逢难时显英豪。
皮开肉绽胆不破,
风吹雨打志更高!
回头说说县大老爷,意识稍有恢复,伏榻口叱,定要严惩“妖女”。与此同时,申星买通的小吏把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巾帼豪杰那里……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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