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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五雷轰顶，什么叫万念俱灰，连儿子周济春的死亡也从未令他如此心痛。
他拨开覆在赵雁来面上的头发，扯出塞在她嘴里的布块，手指抖得半天才解开绑住她双手的带子。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挣扎着起身去里屋扯了床被单来裹住赵雁来的身体，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周喜善在观音堂同时寻到了绳目长老和何老夫人，只说自家老爷有要事与两位相商，请到小院一谈，半请半拉将两人带回小院。
一进小院，众人皆骇得呆了，何家几个婆子丫鬟见血便纷纷昏了过去，旁人忙叫的叫、扶的扶，搀的搀，乱做一团。
绳目长老镇定心神，问周喜善：“你家老爷在何处？”
周喜善回道：“在屋里。”
绳目长老便举步入内，及见到那血流一地、尸身倒卧的场面时，不由得口中直宣佛号，闭目不敢再看。
耳边听见周庭沉沉的声音说：“把何老夫人也请进来吧。”
随了绳目长老进屋的周喜善也被面前的情形吓得目瞪口呆，闻言便回身去请何老夫人。
那何老夫人看见血泊里的吴妈妈，又瞥见侧房里自家家丁的尸身，心中早已战栗不安，回想在院门口见到自家二儿媳妇瑟缩的模样，心内明白了几分，暗骂：“孽障！孽障！”
见周喜善过来请自己入内，便知事情不妙，自己那惹是生非的二儿子恐怕在屋里，于是匆匆上前进屋。
何老夫人一进房门，见到何柳的鲜血淋漓的两片尸身，不由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身旁相扶的何大夫人、何二夫人也花容失色，自顾不暇，根本搀不住老夫人的身子，亏得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一个老妈子用力架住老夫人，连声叫：“快拿把椅子来。”
周喜善拣了一把尚完好的椅子过来，众人扶了老夫人坐下，那老妈子在老夫人的人中上狠掐了几下，老夫人方悠悠醒转，回神过后便望着那何柳的尸身痛哭流涕起来。
绳目长老见周庭只抱着赵雁来的身子不言不动，像痴呆了一般，何老夫人一家又只顾着哭，便硬着头皮出声：“这个，赵老爷，如何会弄成这个样子？”
周庭漠然地望了何柳的尸身一眼，把眼光转向了何老夫人：“今日早上，我方出门了一个时辰不到，回来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这恶徒，数日前就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妻，今日更利用我出门的机会，设计强暴我妻致死，更纵容恶奴杀害我妻的奶娘，抢夺财物。如今，我手刃了这对作恶多端的主仆，为我妻报仇，也为世人除害。”
那何老夫人听了周庭的话，强辩道：“怎知不是你家夫人背着你勾引我儿、与我儿私通？”
周庭闻言怒不可遏，三下两下拉开包裹赵雁来身子的被单，指着那遍体的伤痕，怒道：“这是私通？”
众人看着赵雁来那雪白身子上的累累伤痕，不由黯然低头，不忍再看，何家女眷更是羞惭得闭目难言。
周庭重新裹了被单，恨声说：“自古以来，世间之法律，对淫人妻女、害人性命的歹人，皆应绳之以法，依律斩首。我今日不过是提前替官家做了此事，为我妻报了仇、申了冤，此举天下之人谁也无可指摘。”
说罢，眼中滴下泪来，“只是，杀了这恶徒，也还不回我妻的性命，这又有何意义……”
周庭哽咽难语，只把嘴唇贴在赵雁来的唇上，那唇还是热的，只是没有了以往热切的回应。
“雁来，雁来……”泪水混合着溅在周庭脸上的鲜血流下，看上去甚是可怖，而他浑然不觉，只紧紧抱住赵雁来的身子，一遍遍亲着她的脸、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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