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喋喋不休地说着，小的时候顾云瑾是如何聪慧过人，又是如何离家出走。
周念听得出，顾云瑾自小才能出众，不甘于平庸，所以才会想要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这本来无可厚非，可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位极人臣，算是出人头地了，为何从不与家人联系？
“顾公子他知道你们来了上京吗？”周念突然问，“可曾……无看望过你们？”
看得出顾云瑾与萧予珩关系非同一般，她如今既然要和萧予珩合作，自然是要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品行。
尤其是这个，身份十分重要的大理寺少卿。
“他……可能还不知道吧？”江氏有些不确定地道，“就算知道，这都十年了，他一时有些别扭也是有的。”
“很抱歉，伯母。”周念十分歉意地道，“之前跟着卫王一起骗了你。”
“不碍事的。”江氏十分温柔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这一路若不是你们二人，我们一家可能无法活着到达上京。”
这一路上的种种，江氏全都看在眼里。
她很清楚，卫王和周念两人一直在护着他们。
分开之后，卫王更是将大半暗卫都用来互送他们回京。
所以，这怎么能算欺骗呢？
她当时真的想过，如果这两人是她的儿子儿媳，那该有多好？
“我们如今吃的住的，都是卫王的。”江氏自嘲似的笑笑，“他做得早就超出当初我们救他之恩，那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老夫人最近身体如何？”周念换了个话题，“可需要我进去瞧瞧？”
江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
老夫人最近身体的确是不太好，若是能看到周念，或许心情能好些。
两人一同进了院子，看到正在劈柴的顾珉，周念笑着上前打招呼。
瞧见她，顾珉倒是露出几分笑意。
之前他还将她当做自己的儿媳，让卫王待她好些。
那些事，好像还在昨天，可人却已经不是当初的身份。
“伯父，我来给老夫人看看。”周念温声道，“伯父身体可还好？”
“都好，没什么大碍。”顾珉笑着摆手，示意她不必给自己诊脉，“听说你如今已经是上京名医，可以进皇宫给太后看病，怎么还有空回家来？”
他的“回家”二字，让周念顿觉心里暖暖的。
虽然做不成一家人，但他们待她还是像亲人一般。
听到声音，老夫人从屋内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来。
看到周念时，顾老夫人的眼中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停住脚步，佝偻着身子，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看到她这样，周念就知道她这段时间一定是看不到孙子，心里格外难过。
“念念，你回来了。”老夫人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话说，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这句话。
“是，我回来了。”周念扶着她坐在廊下，为她诊脉，“老夫人这些日子身体还硬朗。”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可活的？”老夫人却不在意地笑笑，“什么时候能看你和我大孙子给我生个重孙，我闭眼那天也就心满意足了。”
周念诧异地看向江氏，只见她轻轻摇头，便没有多说。
给老夫人诊脉之后，周念便要离开，老夫人要留她吃晚饭，她借口说医馆比较忙，便执意离开。
江氏送她到马车上，告诉她，他们还没有将萧予珩的真实身份告诉老夫人，怕老人家身体承受不住。
周念也答应江氏，之后会经常来给老夫人看诊。
离开顾家，周念回医馆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顾云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从他虽然讨厌自己，却又帮自己递上去证据来说，是个正直的官员。
可从他对待家人的态度来看，却又是个十分冷血之人。
实在是个十分难琢磨的人。
就在马车陷入一个泥坑时，周念被颠得身子一歪，正好瞧见对面马车上的人，竟然是顾云瑾！
“走，我们回去！”周念对车夫道。
这条巷子的尽头，只有顾家所住的一个院子。
顾云瑾走这条路，必然是要去顾家。
她倒是要看看，顾云瑾到底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家人。
在距离顾家很远的地方就让车夫停下，她则轻手轻脚地去了顾家院子外。
顾云瑾进了顾家门之后，就将大门关上。
贴在门上许久，也没听到一个字。
就在周念有些着急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拽着一同上了屋顶。
她转头看去，竟然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萧予珩。
“怎么是你？”周念低声问，“身为王爷，你很闲吗，整天跟踪我？”
“什么话？”萧予珩好笑地道，“我不过是和你目的一致，也想来看看，顾云瑾到底会如何对待他的家人。”
其实，他原本是派寅唐来跟踪顾云瑾的，得知她也来了顾家，这才决定亲自前来。
“你也怀疑他？”周念诧异地问，“觉得之前的事情跟他有关系？”
“不确定。”萧予珩淡淡道，“只是觉得，仅凭两个尚书，根本无法知道我的行军路线，必然是买通了我身边之人。”
而且，这个人必然是他身边最为信任之人。
顾云瑾身为他身边，仿佛军师一般的存在，必然是他会怀疑的对象。
周念颔首，与他一同往院子里看去。
看到顾云瑾回来，江氏先是吃惊，紧接着就用手捂着唇，迫使自己将哭声憋回去。
“你，回来了。”顾珉出声也有些哽咽，“你娘这些日子天天跑去大理寺，就是为了看你一眼。”
夫妻二人的眼中，满含热泪和深切的感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儿子。
顾云瑾却没有多少反应，他的面色跟第一次见周念那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依旧冷淡。
“谁让你们入京的？”顾云瑾见他们第一句话，却是质问，“如果没什么事，也见到了，赶紧回莫城，以后再也不要来上京！”
“为什么？”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的江氏，面容格外震惊，“我们多不容易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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