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洵和顾温容有同门情谊,原本想借此机会替他在皇上面前表一下功,此刻看玄凌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并不用自己多费心思。不论玄凌是看在顾温容确实有功劳的份上,还是看在顾婉仪侍奉辛劳的份上,总之绝不会忘记他的赏赐。
存在心中的几件事都一一说清楚,玄洵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心满意足道:“臣这次南下也有不少收获,虽然江南官僚腐败,其间不乏害群之马,但是如颜大人这般的忠君之臣也不少见。”他报出几个在查案中出力的官员名称,“另外,臣粗略探访,有几名官员和京城公卿有一些瓜葛。”
先帝执政的隆庆十年,博陵侯就是在众多公卿旧族的支持下才带兵谋反,那可以说是大周整个上层贵族对皇室的不满。也就是这次谋反,让隆庆帝看到自己虽然身为天子,却也并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独断专行的。因此在镇压反军后,他不但大加打压公卿势力,培植依附皇帝的官宦,并且放弃了一直坚持的立皇六子玄清为太子的打算。
玄凌身为太子时,就得到隆庆帝的谆谆教诲,后来,更是在摄政王专政时期,看到公卿支持的摄政王所展现的力量,因此在亲政后,并没有听从朱家的教诲做亲近公卿的帝王,为了维持自己的专政势力,反而对旧有的公卿贵族多加打压,扶植新得官宦势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汝南王多加防范的原因。
博陵侯虽死,但他当年建立的人脉已经通过玉厄夫人,转交到玄济手里,虽然京城的公卿在大周两代帝王数十年的教训下,不敢再随意对皇室朝政指手画脚,但得到公卿多年积累的势力支持的汝南王,依旧是玄凌的心腹大患。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玄凌冷冷道,“有瓜葛才好,有瓜葛正好到时候一起拎出来,也免得有些埋得深的继续为害百姓,朕就等着他们动手呢!”
“也不好放着不管吧,”玄洵道,“臣在金陵得知,随国公在当地购良田一千亩,据说是准备做其养女的嫁妆,农夫百姓深受其害。”
“一动不如一静,以静制动方是正途。如今朝廷事多,蒋阁老也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在早朝是弹劾汝南王数次,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也只能压着,没那么多功夫再去盯着他们。”他略一沉思道,“孙长合在江南可好?”
“还不错,臣离开的时候,总算是有点样子了。”玄洵笑道,“顾大人擅长庶务,为百姓谋福利,倒也得心应手,臣嘱咐顾大人多看顾他一些,想必他有所收获?”
玄凌“哦”了一声,虽然依旧不露喜色,面上的表情却轻松了些:“顾长卿擅长庶务?朕还指望他们顾家都是阳春白雪之辈,成天就忙着琴棋书画笔墨纸砚,顾先生是大儒不说,顾大人在湖广做清贵的学政,居然做的乐不思蜀,没想到居然也出一个对俗物有所长的人才,真是少见!”他想了想,“对了,顾家的老二也在北边戍守边关,倒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书香门第培养出个武人来!”
“臣和顾家走的近些,倒是知道些事情。”玄洵隐晦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顾家老二顾良容是庶出。”
上有优秀的嫡出兄长,下有早慧的嫡出弟弟,身为夹在中间的庶次子,顾良容实在是没有多少优势,在家中的地位非常尴尬。战场上容易建功立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奔向战场为自己争取功名,提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玄凌听了微微点头:“倒是个上进的,朕记得是个参将了?没有家族势力扶持能爬到这个官职,本身也是个有能耐的。”他赞许的笑了笑,“只怕他想要建功立业还有的等,赫赫正在为了王位内斗,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是抽不出兵力挑衅大周。”想了想喃喃道,“要是他在西南那就容易多了。”
“慕容家如今在军中也有些发展的太快了。”沉吟半晌,玄凌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西南精通战术的良将太少,慕容和汝南王独大,若是顾良容也在西南,朕就能扶植他,和慕容家、汝南王成掎角之势,这样才安稳。”
“好在慕容大人和三弟并不是一条心。”
“确实,否则朕真是睡不安稳了,听说慕容迥和汝南王正在为是否攻打西南山人的事争论不休?”玄凌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声音语调都很平淡,“江南事定,朕暂时要蛰伏一下,好安安朱家的心,也免得逼迫太过得不偿失。过一阵子大皇兄派人去西南看看,支持一下慕容卿,”他愉悦地微笑,“汝南王毕竟是皇亲贵胄,要是紧逼不舍,慕容大人势必要服从,若是朕一句话不说,寒了慕容大人的心,最终西南汝南王一家独大,那就危险了。”
“博陵侯之事犹在,”玄洵担忧道,“臣只怕最后慕容家尾大不掉。”
“先帝末年耽于美色,没有多少开疆扩土的雄心,”玄凌在玄洵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先帝的轻视,“重文轻武,对武人并不看重,慕容家虽是大族,但也只是担了个名头而已。要不是朕一手扶持,恐怕慕容家早就没落了。”他淡淡道,“事不由人,贸贸然插人进去,只怕将军士兵都要难也适应,反而不利于战事。如今西南也只能指望他了,希望慕容迥能不负朕的这份信任吧。”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回头还要再宠一宠华妃。
前段时间因为顾芷容小产,自己看她委屈又强忍着宽容的样子,实在是又怜又爱,不由自主地就多关注了几分,有些失了分寸,不免有些冷落华妃,等事后才惊起一身冷汗。好在顾芷容对他的心思有几分了解,不着痕迹地就安抚了华妃,这才让他松口气。
当下就决定送走玄洵就去慎德堂看一看华妃,最好能让她给慕容迥送一封家书,劝对方忠君爱国,和汝南王保持距离。
玄凌摸了摸下巴,冲玄洵招招手。玄洵不知所以,纳闷地走过去,就见玄凌像一个向兄长讨教的真正的弟弟那样,疑惑地问:“在后宫中,除了分位和孩子,如果想宠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
玄洵一怔,半天才不知所措道:“臣怎么会知道?”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反应过来,恢复那种风流倜傥的模样,也很亲昵地坏笑着问,“皇上是向宠爱谁?华妃呢?还是顾婉仪?总不会是皇后吧!”
“当然是华妃!”玄凌恼怒地道,“顾芷容……那什么的……朕心中有数,哪用得着你指教!”根本不做考虑就跳过皇后,结结巴巴的说罢,又口不择言地斜睨着他,“朕是问错人了,大皇兄自己和大嫂的关系还处理不好呢!”
玄洵无言以对,对皇上的任性和翻脸不认人有了新的认识,无奈道:“臣和王妃的事,不用劳烦皇上。至于宠爱嘛……根据臣多年宠幸庶妃的经验,自然是要与众不同,那才能表现出宠爱。”
玄凌默默听完:“与众不同?朕已经赐华妃椒房之宠,这已经是皇后才有的待遇,还能怎么与众不同?”
玄洵从来不知道做皇上信任的贤王,除了担负朝政重责,还要关心后宫掖庭之事,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脸上风淡云轻地道:“譬如单独赏赐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珠宝首饰什么的,或者佩戴两人间有特殊意义的衣饰,破格多宠幸一些,譬如初一十五……”
“这个不行。”玄凌厉声打断他的话,“初一十五是必须去皇后那里的,不光是祖宗家法的关系,还有嫡庶分明,否则宠妾灭妻,不吝尊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朕还怎么治国!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臣也不过是举了例子,皇上贤明,自然能有所取舍。”玄洵道,“说句心里话,皇上可别责备臣多管闲事,皇上赐华妃椒房实在是有些早了,这样厚重的恩赐,应当在恰当的时候使用,比如这时候,那才会有效果。”
“朕也没想到如今形势会这样,”玄凌就像普通百姓一样对玄洵苦笑起来,“而且,当年华妃也确实很得朕心意。”他也不避嫌的说,“谁知道现在……”
玄洵啧啧两声:“果真是人不如新。结果现在看到更合心意的了?”
玄凌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双手在下颌搭成塔状:“顾婉仪……朕现在也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了。”他苦恼地道,“前一阵子和朕说想去铜花台,若是想和朕,如舒贵妃和先帝一般到也就罢了,他居然说桐花台地势高,可供瞭望太平行宫,和关楼视野相似,居然想仿照老子在关楼写五千言,上桐花台去读书,朕看她是读老子读傻了。”
“后宫谁不期盼椒房恩宠,椒房椒房,就是要温暖、芳香才行。她偏偏和旁人不一样,虽然一身芳香,却喜欢冷香,朕用香草异香略作试探,她毫无不悦之色,天天用冷香熏衣服,也不怕寒了身子,每每进出水绿南薰殿都是一身冷香,真是叫朕……”
“这一点倒是和顾先生仿佛。”玄洵笑道,“臣还记得,当年远赴白鹿洞书院念书,因为使人皆传臣资质平庸,书院师傅并不愿收臣为学生,怕坏了书院百年名声,因此才和顾先生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否则也不让婉仪入宫的。顾先生可是在臣面前露了底,若是师徒名分坐实,他是宁可拼着这张老脸,也要求一个撂牌子,防止错了辈分。”
“持之有故,言之成理。顾先生做的也不算错。”玄凌赞一句,然后继续道,“婉仪也太不替朕想想了,朕也不是要她改掉自己的习惯,朕都这么纵容她了,稍微考虑一下朕的情绪又能怎么样?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朕的担忧?”
玄洵心道,恐怕顾婉仪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后宫妃嫔,哪个敢期待皇上的真心?但却不敢直说,怕伤了皇上的脸面,就道:“婉仪一向深得皇上心意,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或许是想着,皇上赐,不敢辞。这才毫无顾忌地用的。”
玄凌半信半疑,随即想到赐予华妃的欢宜香,华妃也是毫无顾忌的使用,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子就舒坦起来。眼看窗外晦暗的天色更加阴沉,树影婆娑,就和玄洵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即招来守在门外的李长问:“什么时辰?皇后那里可是散了?”
“刚过了申时,时辰还早。”李长道,“皇后那儿也没散,各位小主娘娘都在风光霁月殿陪坐,皇后娘娘刚叫厨房做了雪花酪送去。”
玄凌就笑道:“那就不打搅她们了,皇兄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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