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洵正在水绿南薰殿向玄凌述职,而因为不谨慎而差点酿成大祸的孙长合则被岐山王留在江南处理相关的善后事宜。
岐山王一贯是恣意妄为,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次白龙鱼服替皇上办案,离开京城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极度委屈地只带了两个小厮轻车简行,回来的时候可算是有机会扬眉吐气,不仅带着一众仆从,队伍中还拉着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以及两辆装着箱笼的马车。
玄凌又好气又好笑,屏退了内侍宫女,怒道:“这个理由本来就牵强附会,现在谁不知道那不过是朕在太后面前为你避人耳目的借口,你倒是会趁机顺水推舟,顺杆子往上爬,居然还真的带了个姑娘回来!”
“皇上一言九鼎,臣怎么能置若罔闻?”玄洵嘻嘻笑:“况且,虽然现在太后已经知道皇上是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可是总要遮掩一二,以保皇上一世英名。否则,不仅太后饶不了您,往后,就连朝臣都会置喙皇上的金口玉言。”
“你还有理了!”玄凌啪地一声将奏折摔到桌案上,瞪他一眼:“你瞒大嫂瞒的可真严实,直到江南官员纷纷落马,风声传到京城,大嫂这才缓过来,如今弄成这样,朕是管不了你了,大皇兄回去自己看着办,怎么和大嫂交代吧!”
玄洵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本王宠幸几个女人还要和他交代什么?”一句话说完,嘴角噙着不怀好意地笑,一叠声问,“她真的很生气?真的?”
“大嫂一向贤良淑德,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玄凌看他眼睛发亮的模样,在心中暗笑,不疾不徐道,“这回可是难得,当场和皇后闹了个不愉快。”
又将风光霁月殿中,予漓对予深动手的事说出来。
玄洵听了嘿嘿直笑:“看她这回还能做出相敬如宾的架势来!”又冲玄凌抱怨,“皇上是不知道,你那大嫂一贯会装模作样,在府中不论我宠幸谁,她都是一副‘和我没关系’的样子,对本王是一点也不上心啊!那态度那里是对自己的夫君,根本就像……”他想了想,“想掌柜的对东家,规规矩矩的,我看着都难受,这回可露出真面目了吧!”
他满脸的春风得意根本就停不下,玄凌看得一阵气闷:“你这般作态原来是另有隐情?你就不怕大嫂就此定了性,难道其实是你就喜欢那种小鸡肚肠的?”想起华妃,他觉得像这种擅长得罪人的,做妃嫔妾室确实赏心悦目,让人开怀,不过管家做正妻就差了一截。
不过想起自己的两位正妻朱柔则和朱宜修,他又犹豫起来。谁知道公正谦和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这两人背着他做过什么,作为天子他其实是一清二楚,只是情势所需,不得不装聋作哑。
不禁带着几丝讥讽:“大嫂言稳重平和,难得的言行一致,你小心到时候得不偿失!”
“无事!无事!”玄洵还是乐呵呵的笑,说起予漓的事,也不生气,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堂兄弟就要玩在一块儿才好。我小时候还揪过六弟的头发呢。”
“原来那是你揪的,”玄凌支着下颌,沉着脸眯眼看他,“父皇一直以为是朕揪了他一络头发下来,还罚朕抄了一百遍《论语》。”
“那什么……哈哈。”玄洵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那个姑娘皇上看看要怎么处理?”
玄凌收拾了一下桌面,将玄洵呈上的折子移到自己面前:“你不是要带回府?那姑娘家世如何?封个庶妃就算了,也免得大嫂难看。”
“那可不行!”玄洵大惊失色,想到自己要说出的事,连忙左右巡视一周,见屋内无人后才正色道,“那姑娘身世不凡,可不能轻易对待!”
玄凌怒极反笑:“刚才还惺惺作态,在朕面前表现的对王妃一往情深,这会儿就反悔了?难道还要大嫂将正妻的位置拱手相让。”
“臣不是这个意思!”玄洵急道,走上两步抽出一本折子翻开给他看,自己在一旁解释道,“皇上可还记得沧州都督颜余?”
“朕记得。”玄凌道,“颜卿虽然武艺不行,但才思敏捷,在布军列阵上都很有模样,先帝年间就在沧州任都督,二十余年来兢兢业业无一错处,后前些年致仕返回金陵老家,朕还挽留了好几次。”他皱眉看他,“难道那位姑娘……“
“可惜了一代贤臣,死不瞑目。”玄洵道,“颜姑娘听闻臣在江南,特意奔赴绍兴知府上表陈清,颜府三代十余口人,只剩下她一个人,身边只有奶娘和才买来的丫鬟伺候,在扬州盘了个一进的四合院,靠做绣活度日。”
“怎么会?”
“说是无妄之灾也不为过。”玄洵悲悯地道,“她是被颜夫人藏进水井里才躲过一劫,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颜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其他人都烧成焦炭,看不出什么来,颜小姐也有几分胆色,偷溜回府拿了些细软盘缠,去寻了奶娘。她奶娘臣也查过了,老家在金陵城外,颜夫人念她照顾孩子多年,每年与她半月假回家带孩子。臣问了当地衙门,只说当年是判的某个小厮嫉恨被责打,引匪入室,纵火灭门。”
玄凌面无表情地抿着唇,不发一言,晦暗的天色笼罩着水绿南薰殿,跳跃的烛火映射出忽明忽暗的阴影,俊美的脸孔明灭不定,却如刀削般冷峻。
玄洵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玄凌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有内因,有什么没说的?”
玄洵瞄了一眼,慢慢道:“皇上听了可别生气,颜府惨案发生的那年,正好是皇长子诞生的那一年!”
一句话说完,玄凌浑身上下猛然迸发出“闭嘴闭嘴闭嘴”的无言讯息,在强大的威压下,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数着地面上的图案。
“果然。”玄凌捂着脸低声喃喃,“他们永远都不知足,朕怎么糊涂了,也只有他们敢做这种事!”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冷硬如铁,一字一句都想从牙缝中挤出的,“朕还记得,亲政七年无子嗣,皇后又下手流掉李修容的孩子,朕就出手扶起一个悫妃略作警告,从皇后手下保得悫妃怀孕生子,之后曾动过铲除朱家在朝堂势力的念头,后来因为汝南王在西南势力迅速膨胀,为保朝堂平衡,就作罢不提。”
玄洵道:“三弟当年初掌兵权,曾在沧州都督颜大人手下讨教兵法,并随沧州兵卫四处剿匪半年,以锻炼自己的能力。”
“这就说得通了。”玄凌端坐在桌后,情绪已经恢复过来,极其冷静地道,“汝南王和颜大人私交甚笃,颜大人都是朱家一党,恐怕朱家和三弟就是通过颜大人私下往来!朕欲除朱家而不可得,朱家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牵制汝南王,如果叫朕知道汝南王和朱家勾连,恐怕两家都不得好。这就除掉知道这件事的颜家,在朝堂上故意互相作对,装模作样给朕看!”
他越说越怒,抬手就想用力拍下去,想到李长就静候在屋外,最终也只能疲惫地闭上眼,面容上闪过一丝忍耐。
“至少颜大人还是有一份忠君之心的,”虽然早就知道告诉皇上这件事,他必定会怒火冲天,但玄洵看着他的脸色,还是心有戚戚地道,“否则颜大人只要保持沉默就好,谁又会说什么?……也不会对他下此毒手!”
玄凌吐出一口气,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飞快地分析起来。
“这样也有道理。纯元无嗣殡天,皇后的孩子夭折,自己又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内侍又传出朕厌弃朱家的话,他们定是认为皇储不会再娶朱家女,没有朱家血统的孩子继位,他们又怎么甘心?朱家想要再保一代富贵,自然要再想其他的法子。是了,朕记得太后说起过,朕的某个表哥刚生了个女儿,和予泊的年纪正好合宜。”
思前想后,捋顺了整件事,玄凌自觉对一切一清二楚,开始思索该怎么应对:“这件事你别吱声,朕自有主张。”
玄洵踌躇了一下,还是道:“一切还是要看真凭实据,这一切都是臣的推测,皇上可别被自己吓倒,反倒坏了和太后的母子!”
“哪里还是多少母子!”玄凌冷哼一声,但也应下会仔细探查。玄洵这才心惊胆战地放下心,有时候他也觉得,太后实在是做得太过了。
先皇、摄政王、皇上,每一个人都成了她扶持朱家往上爬的工具。
玄凌不疾不徐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了,江南贪污舞弊案,你再仔细说说。”
玄洵一一说了,又报出协作的大户名流,等皇上过后一一赏赐,最后补充道:“江苏盐道贾大人为国尽忠,深入舞弊贪官中作细作,差点留了一条命,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臣要表他一功。绍兴知府被烧没了半个府邸,也算是有功了。”
玄凌道:“朕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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