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了这一吓，龙霆不敢再继续发傻。看看满脸关切之色的严长老，再看看目光中带有责备意味的施雷，讪讪笑了笑，答道：“晚，晚辈没事，不用，不用麻烦额仑长者。刚才只是觉得这些珍宝受之实在有愧！所以才一时呆住了。”
“真的？”严长老不敢相信地问。以往喀拉人对外打了胜仗，长者们因为战利品分配互相揭短辱骂的情况有，互相动手打架的情况也很常见，每次都让他这个长老头疼得要死。像施雷这种淡然拒绝和龙霆这种发呆发傻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此，严长老也猜不出龙霆刚才发呆的样子是厌恶珍宝上的血腥。摆了摆手，假装生气地说道：“第一战夺得了敌人的大纛，第二战砍翻了严正，还有带着圣狼给大伙鼓舞士气，这三项，哪一项不是实实在在得功劳？此时咱们站到帐外去问一声，又有谁敢跟你们二人抢这个头功？如果你们二人什么都不收，我这个长老岂不是更不该收这些财宝么？”
“不，不敢！”龙霆急得连连摆手。把这些珍宝带回故乡去，恐怕在老家立刻能一跃成为村中首富。族里那些平素对母亲冷眼相对的人也会天天陪着笑脸来认亲戚，唯恐落在了别人身后面。但自己如何跟母亲解释珍宝的来源呢？告诉他们是好心的严长老送的？还是撒谎说做生意赚了个盆满钵圆？！恐怕任何一套说辞被老实巴交的母亲听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一辈子没害过人的母亲反而会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儿子走入了邪途，辱没了家族的列祖列宗。
但这些话，他无法向严长老解释。喀拉人瞧不起懦夫，对方不会理解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国家的统一。喀拉人也不会认为掠夺被征服者有什么错误，你告诉他们自己不喜欢珍宝上的血腥味，他们会认为你在变相侮辱他们的尊严。
严长老见龙霆面色窘迫，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个直心肠，不会因为战利品多寡跟众人计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们拿吧，不要客气。按咱雪域上的规矩，勇士们缴获了战利品，其中一半要归长老和长者所有。而大箭、小箭们，也就是你们说的队正、伙长们，还要从底下的收获中再分一份走。几番分割后，能真正留在勇士们手里的东西并不多。你们二人如果不需要这么多宝贝，可以分给各自的朋友和护卫。这样，他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今天的慷慨，将来为你们做事时也更尽心！”
龙霆和施雷听严长老如此热心替自己考虑，实在无法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得走上前去，用勇士们抢来的麻布将分给自己的那份珍宝裹了。放到马背上留待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处理。
严长老见二人把战利品收下，登时了却了一桩心事。手握着刀柄，志得意满地出去巡视的几个圈子，见各位旅帅们都将部属聚集齐了，高兴地用喀拉语说了几句嘉勉的话，然后带着大队人马，押着俘虏，赶着牛羊，浩浩荡荡地返回自己的营地。
至于黑太阳人被砸烂的营盘，严长老也不舍得将其一举烧毁。跟其他各部前来助战的几个长老商量了一下，留下了一个百人队和五十几名俘虏负责清理战场并掩埋敌方战死者的尸体。这个营地的位置选得非常理想，距离水源和草场都比较近。作为此次战斗的最大出力者雪域，他们理当分得这个营地和营地周围五十里内的草地。等盛夏来临的时候，即可赶着牛羊来这里放牧。
届时，被尸体和血水催肥的青草能长到一人多高，谁也不会记得今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喀拉人和黑太阳人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而记载英雄的牧歌只会为胜利者吟唱。
回程的路上，龙霆一直神情恍惚。施雷本来心里还有一些牛刀小试后的兴奋，见好朋友兴趣缺缺，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倒是和丝、杜雷等人快乐无比，一路上毫不顾忌地讨论着谁第一个冲进的营寨，谁杀死了第一个敌方勇士，仿佛唯恐长老者们所编制的记录战争的长调里遗漏了自己那份功劳一般。
临近雪域还有一整天的行程，联军中的勇士们已经开始整理衣甲。一个个不顾春天河水的冰冷，在扎营时轮流跳进去将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洗得干干净净。连同溅过女人鲜血的铠甲，刚刚杀过老人的弯刀，曾经从小孩尸骨上踏过的马蹄都清理得一尘不染。不少家境富裕的勇士还把悬挂在铠甲边角与发辫子之间铜、银两色铃铛解下来，用河沙打磨得光可鉴人后，才又一丝不苟地挂回远处。
龙霆和施雷看得有趣，多少忘记了些心中的烦恼。待队伍渐渐走近雪域的营地，眼前的景物立刻鲜亮起来。早已得到自家儿郎胜利喜讯的雪域老人、妇女们把营寨布置得如花园般漂亮，比起龙霆记忆中那个冒着黑烟的黑太阳营地，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刚刚冒出头来的青草被女人们小心整理过，用手拔掉了其中的蒿子、刺狗等高茎植物。远远看去，营地附近的草地就像一大块翠绿的地毯，从左边的云端向右侧的天际遥遥铺开。
无论是雪域中的长老，还是刚刚因立下功劳获得自由的牧奴，所有人都迎出了营寨。马奶酒的清醇和奶茶的浓香勾得人直抽鼻子，喀拉各部的少女的笑声却比酒和茶更吸引人。在严萍儿和佟温吉儿两人的带领下，数以百计算的如花少女捧着酒碗迎在了回家的战马前。
盛装的少女是全场男人关注的焦点，龙霆明显听见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喉咙发出了抽动声。男人们刚刚经历一场杀戮，迫切需要找一个温柔的港湾休整。而一个比一个娇艳的少女，则大方地对英雄仰起了自己的红唇。
佟温吉儿走在队伍最前方，她穿了件用去年秋末从龙霆和施雷手里买的那块黄色蜀锦所裁制的曲裾。改了型的曲裾综合了西域衣服的优点，故意收紧的腰身和以一道弧线从上到下滑落的裙口很好地衬托了她柔媚的身材。人间四月的阳光下，黄衫少女如春花般在绿野间绽放。
少女袅袅婷婷地走来，捧起一碗美酒，高举到自己父亲的马前。轻启朱唇，低声欢歌：“雪域上的长老，带领狼群驱逐了野犬，雪域上的鲜花为你而开，天空中的阳光因你而明亮……”
“雪域上的鲜花为你而开，天空中的阳光因你而明亮……”众少女齐展歌喉，用喀拉语反复吟唱。对她们而言，是严长老及时地采取了进攻行动，挽救了喀拉人命运。这首长调，严长老完全可以当得起。
(https://www.biquya.cc/id16945/915794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