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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霆，龙霆！”分配给龙霆的一百名喀拉武士欢呼着，跟在龙霆身后往来冲杀。凡是有敌军抵抗的地方，龙霆都得冲过去。一旦菩提身影在敌人面前出现，敌军的抵抗之火立刻被消弱，转眼就被喀拉武士们扑灭在当场。
“龙霆是最勇敢的战士！”严长老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少年，目光里充满了赞赏。
“龙霆，龙霆！”战士们欢呼着龙霆的名字，充满自豪。
欢呼声外，失去亲人和家园的黑太阳妇孺们发出的哀嚎格外刺耳。
还是施雷明白好兄弟的心思，见龙霆必须像疯子一般哪里人多向哪里冲，知道他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规模的战斗，被众人奉为神时已身不由已的冤魂迷惑了心神，赶紧提矛冲了过去，附在其耳边用中原语大叫了一声：“春秋无义战，如果今天是我们输了，下场不会比这好过！”
“可这明明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而且我听密报说他们准备西迁和赔偿。”
“西域里出尔反尔的事多着哩，再说他们是土匪。土匪的话你也信？东郭先生与狼你不会没听说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完此言，果然不再胡思乱想。揪出当日密探头目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的幻想瞬间破灭，脸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迷茫。
西域就这么大，一个部族的崛起必然踏着另一个部族的尸骨。对于严长老、和丝等喀拉武士，他们心里可没有龙霆那么多负担。施雷用连环计击溃黑太阳，实际上等于在死亡边缘上将硫璃湖附近的各个喀拉部落拉了回来，否则，一旦让黑太阳人在附近的草场上缓过元气，凭借该部的人口数量和对战争的理解能力，等待人口匮乏的喀拉诸部的下场或者是被征服为奴隶，或者被驱逐到西边的戈壁上自生自灭。届时，黑太阳做的事情将与额拉联军今天一样，不会心存半分怜悯
武士们挥着刀，在黑太阳人的营地内外尽情扫荡。这个被西域人从冰城赶出来的黑太阳部落非常富足，虽然已经在迁徙和战争中丧尽元气，但首领们储存的抢夺来的铜器、玉器、石雕等奢侈品亦远远超过任何一个西域部落。特别是那些从首领们抄出来的玉石雕刻和混杂着金丝的皮革编织品，几乎件件巧夺天工。黑太阳人在明朝时期就已经因手工精湛而闻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积累，技艺更是已臻化境。很多物品当时首领们若是肯捐献出来向喀拉人交换战俘，随便一件都可以晃花喀拉联军中那些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们的眼睛。甭说被扣留在喀拉的五千多战俘了，就是人数再多上一倍，也可以平安无损地换了回来。
只可惜喀拉联军事先不知道黑太阳人的收藏这么富足，没提出以金银玉器交换战俘的要求。而黑太阳的长者们也从来没打过自家财宝的主意，不会主动为了治下的士兵损耗自己的家产。到了如今，首领们只能趴在地上苦求，期待严长老等人在搬空了自己的财产后能发发慈悲，留下自己的性命。
无节制的屠杀和掠夺足足进行两夜一天，直到第三天早晨，严长老才在施雷和龙霆的劝说下，命令武士们停止了报复。到了此时，黑太阳营地周边一百五十里范围内已经被武士们梳理了一遍。眼下这个总人口曾经超过两万多的大部落几乎全部被俘，只有在更远的地方放牧，听闻战争消息即举家搬迁的四十几户牧人逃进了戈壁滩内。
“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心软，但这是西域，事情必须用西域上的规矩来解决！”严长老望着属下供奉上来的如山珍宝，意犹未尽地向两个异族年青人解释。”如果我不准他们抢掠，下次就没人愿意为部落而战。他们为部族流了血，就要用敌人的血和眼泪还回来！”
说完，伸手胡乱一拔拉，将眼前的珍宝分成高低大小相等的三分。手指着其中一份说道：”一份归公，一份归我这个长老，另一份你们兄弟拿去分。咱雪域上的规矩，谁的功劳大，谁拿最大的一份。”
“晚辈不敢贪功！”施雷笑了笑，婉言拒绝了严长老的好意。他帮助喀拉人炼兵的目的只是找个机会将多年所学和领兵实践相印证，以便将来回到中原后可以建立更大的功业。至于严长老手指的财富珍宝，对店铺开遍中原的施雷家而言，的确还看不上眼。
龙霆的目光却在刹那间呆滞。他没有拒绝，也不敢笑纳。对于他这样一个出身破落户的子弟而言，严长老赠送的珍宝已经超过了他梦中曾经梦到的最大数目。但那珍宝上的血腥味道，却熏得他浑身发冷。
“我是来雪域做护送和肩负更大使命的！”龙霆心中默默地想，“但我却给这里带来了兵祸！”
春秋无义战，雪域上也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所以任何一场战争的正义性都是相对的。或者说，没有任何一场战争属于正义。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这种事情司空平常。要想不被别人杀，自己就得提起刀来杀人，任何部族没有第三条道路可选。龙霆不是死板之人，他理解喀拉联军的无奈。也明白严长老对自己是一番好意，换了别人，严长老未必会肯拿三分之一战利品与之分享。但他的耳朵里却充满了黑太阳妇孺绝望的哀嚎声，每一声都如鞭子，抽打在他骨髓之上，让他忍不住想打哆嗦。他想起了娘。
“怎么了，龙霆，你病了吗？”严长老正惊诧于施雷的客气，猛然见龙霆在一边瑟缩，关心地问道。
“可能是血战后受了风！”龙霆伸出手来，摸了摸龙霆的额头。
初次上战场的人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血战后因为忙着脱下皮甲擦洗身体而着凉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病可轻可重，身体强健的人几天就能恢复过来，身体单弱的人却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严长老听施雷如此说，再看看龙霆那憔悴的脸色，大吃一惊。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边用力挤压腕部的血管，边大声向外边喊道：“来几个人，赶快准备热水给龙霆洗澡。让额仑准备几只活羊，今晚替龙霆驱邪！”
“呃，呃！”龙霆如从恶梦中惊醒般低叫了一声，抬起了头。额仑的治病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什么草药、石头、泥灰煮上一大锅就向病人嘴里灌。把病人灌昏了后，一边向其身上淋羊血，一边摇着穿了铜铃的牛扇骨跳舞。喀拉的人对这种治病方式信若神明，可在龙霆和施雷看来，此方和刑罚差不多，好人被他这么治几次，十有八九也给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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