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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次与黑太阳的战斗中雪域收获颇封,几乎每个随军出战的勇士都分到了一把或数把缴获来弯刀。雪域上能做兵刃的精铁很值钱,一把好的弯刀价格能抵一头小马驹。喀拉人得了敌人的兵器,就纷纷赶到雷山这一处秘密地点送到这里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改造。这些士兵缴获的兵器,反正不经离歌之手雕琢一番,缴获来的兵器即使再锐利,大伙使着也不放心。
“劲儿再打些,练功是这样练的吗?”专注于锻造的离歌根本没看见圣狼侍卫和严长老之女的到来,冲着正在抡大锤的小道士低声呵斥。手上的小铁锤却毫不停顿,叮叮当当地把放在砧板上的弯刀砸出一溜火星。
发了红的刀坯在大锤和小锤的交替作用下慢慢变形,弧度开始变大,刀侧面凸起的棱角也更鲜明。几条车辙印记般的黑线从发红的刀身上渐渐透了出来,随着打击的力度慢慢向四下扩散。黯淡、聚拢,聚拢,黯淡,慢慢变成了一朵朵浮云,跳跃在红色的火焰上。
“好了!”离歌低喝了一声,用铁钳加起弯刀,放在火上烤了片刻,然后将通红的刀身直接浸在了清水里。
“呲!”练器室里的热浪随着水气向四周飘散,把众人烤得相当难受,却谁都不愿意出门暂避。一双双迷醉的目光随着离歌的动作慢慢下移,直勾勾地落在刚刚从清水里夹出来的弯刀上。淬过火的弯刀黑中透蓝,色泽诡异。曾经跳跃在红色刀身上的浮云则变成了银灰色,一团团凝聚于刀锋和刀背之间,随着弯刀的移动,仿佛还在慢慢地漂流。
“拿去开刃!”离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信。正在握着大锤柄端喘粗气的弯刀主人立刻发出一声欢呼,从铁钳子上双手捧起弯刀,尽管被刀身的余温烫得呲牙咧嘴,却不肯再放手,大叫着冲进了外边的雪地里。
“前,前辈!”龙霆凑上前,吞吞吐吐地叫道。该如何称谓眼前这个奇人,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一上来就喊师父,未免过于唐突。像对待雪域其他人那样直呼其名,又不符合中原人的礼节。
“帮我抡大锤!”离歌头也不抬地命令。这是他室里的规矩,无论谁来请他打制东西,大到刀剑斧头,小到女人用的铜镜子,都必须替他抡几个时辰大锤。用离歌的话解释说,自己不动手的东西不知道珍惜,只有体味了练器室的心情,才能珍惜自己手中的成品,在使用的时候人和器物也心有灵犀。
龙霆不知道离歌的这个怪僻规矩,他在家中干惯了家务,长辈的要求就是命令。此刻听离歌吩咐自己抡锤,本能地把锤柄拎在了手里。
离歌从火焰中拎出一块烧得红中透亮的顽铁,用手中小锤轻轻砸了一下,”叮!”
“铛!”龙霆抡起大锤,准确地将锤头落于小锤离开处。被重力打击的顽铁火星四溅,嘶鸣着向前伸展出一线距离。
“手劲不错!”离歌用中原语夸赞,小锤继续下落,龙霆随着他的动作节律,把大锤抡得呼呼生风。
严萍儿本来欲出言干预,告知离歌自己和龙霆秦小桑是奉了贝姨的命令前来探讨幕天席地的。话到了嘴边,见龙霆那幅认认真真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饶有兴趣地找了个皮垫子与秦小桑坐下,双手托着腮看龙霆替练器师离歌抡锤。
离歌当年孤身一人走遍西域,直到遇上贝姨才停住了流浪的脚步。这是整个喀拉人都知道的传奇,虽然大伙从没看到过离歌下山与贝姨约会,十多年来也没见他与其它门进行门户之争,但能孤身一个横穿西域的人,他的本领想必不会太差。否则,路上的狼群、马贼还有暴风雪,早就把他的骨头渣子送进了秃鹫的肚子里。
火光的照耀下,龙霆略带铜色的面孔显得分外坚毅。那肌肉虬结的肩膀,那山孪一样起伏的胸口,每一个位置都让严萍儿感到赏心悦目。喀拉部的少年也很强健,身高和块头不亚于龙霆者大有人在。按喀拉人规矩,女子十六岁即可选择男人的帐篷。他们从上个夏天起已经开始向严萍儿赠送礼物,围着她的战马唱歌、吹口哨。但在严萍儿眼中,他们谁的脸上也没龙霆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醉人光泽,坚毅、炙烈、有时还带着几分迷茫。
“叮!”离歌把小锤扔到一边,用铁钳子夹起第二件半成品扔进了火里。连续半个时辰,他没有让眼前的龙霆停上一次手。而这个少年人居然硬撑了下来,虽然喘息声逐渐沉重,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偷偷降低起锤的高度。
“你以前做过师?”离歌眼睛盯着火焰里的刀身,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龙霆只回答了一个字。筋骨的劳累让他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身后的重压变得略为轻松,神识的敏锐程度也跟着大大降低。根本没注意到离歌问话时说得是中原语,本能地用同一种语言回答。
里的喀拉人谁也听不懂两个所说的中原语,他们也不在意离歌和龙霆说自己民族的语言。二人中,一个在雪域里居住了十多年,另一个刚刚为雪域立下大功,无论他们有什么怪异举止,都被视作是正常的事情。况且二人都来自中原,每个牧人都能理解这种遇到自己家乡人的亲切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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