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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大哥可能当过趟子手，或者从过军！”龙霆在心中得出结论，胸口处旋即涌起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偷偷探测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的秘密。但是，连日来，张大善人，大木、昆仑等人的所作所为，又让他给自己的举动找到了足够的理由。
“是非善恶，俱不在表面。眼中看到的未必是事实，亲耳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相！”秦小桑曾经这般说过。但是如何透过人们的虚假的笑容，永不会兑现的承诺，观察到重重迷雾后边的真相，秦小桑却没有说。
施雷的观人术刚好弥补了这个缺陷。经过训练的他可以从一个校尉一杆兵器上，把对方的家世推测得八九不离十。施雷认为自己如果平时在细节处多留心，就绝对不会在一次被大木、昆仑等人表面的热情所蒙骗。
谎言说得再像真实，细节处也会露出端倪来。而抓住这些细节，就是抓住真相的关键。这是多日来，龙霆领悟到的另一条人生道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琼台城中那个懵懂少年，他能感觉到，自己像怀中的这头小狼般，在慢慢地，慢慢地长大……
有了事情分散心神，半夜得寒气也不那么难熬了。研究了一会儿众人睡梦中的表情，想了一阵子连日来发生的趣事，龙霆抱着小狼，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看见一只狼，在雪地里，孤独地奔跑，奔跑。有一刻，他觉得那就是自己。
天刚擦亮，大木等人就跳了起来，催促着大伙赶紧赶路。护卫们都担心这只离山分部说不定会为躲仇家又再次逃亡。如果大伙去得晚了，说不定他们又会突然间如露水般消失于昆仑里。倘是如此，所有人可能都是白跑一趟。所以，也没有人抱怨大木毛躁，大伙就着冷风啃了块干饼子，匆匆忙忙向北一路狂奔。
到了下午的时候，队伍的行进速度却不得不再次慢了下来。昆仑山上的地势再度发生了起伏，不像秦岭那样，一座山峰挨着一座山峰。而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缓坡，无法用双目观测到其尽头。连绵山坡让人不得不跳下马拉着缰绳前行，驮货的牲畜也紧绷了四肢，一步步奋力向前挪动。
按汉家兄弟等人的说法，这种地势被当地人称作坝。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算结束。除了去喀拉山口外，其他地域只要向北走，都要经历这一道坎儿。所以从中原过来的商队很少走得这么北，但越是护队稀少的地区，就越是安全。
听向导这般介绍，护队们鼓足了精神，努力前行。如果护队这次北行赚不到钱，明年个别人就可能因为完不成县府规定的杂税也失去再度踏上护队的机会。所以，即使只有一线希望完成任务，也没人打算半路折回去。
对于筋骨上的劳累，龙霆早已麻木。跳下马后，随即把骡子背上的负担，分了一小部分到马身上。小狼菩提也被他从袋子中放下来，跟在自己身边慢慢向北爬。对于这种久违的自由，菩提显然非常兴奋，围着龙霆身前身后挨挨擦擦，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爬坡的劳累。
护队们见骡子身上的负担减少后，明显力气见足。也学着龙霆的样子，把部分货物匀到了驮人的坐骑上。如此一来，队伍的速度又多少提高了些，至少那些驮货的牲畜不再口吐白沫，看上去像随时会死掉般模样。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南方爬出来时，龙霆发现自己迈出的脚步不再发软。眼前的荒野更加宽阔，更加苍凉。远山看上去更矮，顶峰处却个个发白，显然那是积雪的痕迹。周围的野草不再像濡水河附近那样高可齐腰，枯枯黄黄的，只盖到了人脚脖子。但草丛中却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动物，肥胖的野鸽子、体态臃肿的沙鸡，眼睛巨大，耳朵却很短的怪异地鼠，不时在人眼前跃起，晃晃悠悠地逃向远方。更远处甚至有一大群粗颈，短尾，长着黄色皮毛的羊在悠闲的吃草。看见护队经过，负责警戒的雄羊只是抬起带着直角的头，好奇地观望。看样子，它根本没打算通知自己的同伴逃走。
“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让牲畜缓缓脚力。咱们已经上了坝，下午就能赶到目的地！”一寒与张大善人等人碰了碰头，大声宣布。
“呼啦！”队伍立刻开了锅。年纪老的护队在草地上铺开行李卷儿，不顾冰冷，倒头就睡。年纪轻或体力足一些的抄护队，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坐骑上被的货物卸了下来，然后不顾牲口的抗议，跳上马鞍，挥舞着弓箭冲向了远处的黄色羊群。
那是黄羊，性子温和，肉味鲜美。秋末正是其肉最肥，毛最厚实，跑得最慢的时刻。随便打到一头想办法弄回中原去，那结实的短角，棕黄色带有白毫的皮毛，都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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