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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又唤了贴身的喜田嘱咐了几句,喜田转身拿了一条凉席进来,宋管家和喜田把梨香的尸体搬到了凉席上。
梨香的身子都软成了几段,喜田不忍地别过了脸去。
他们把梨香的尸体抬到院子中央,旁边立刻有个小童上前帮忙。
宋管家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小童,低声地说:“买口薄棺材……”
小童含眼感激地望着宋管家点了点头。
宋管家和喜田又找了一些香灰洒在了有血渍的地方,光洁的青石地砖上留下了薄薄的灰。
做完了这些事,宋管家背上已起了薄汗,他挥手让喜田出去,然后给秦老爷续了一杯茶,低声地说:“老爷,你且宽宽心,还好没丢什么东西。这事还是悄悄的好,传出去了,总是不体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砚香战战兢兢的声音:“老爷,是内院当差的赵嬷嬷,说有急事禀告。”
秦老爷眯起眼睛看了宋管家一眼。
宋管家上前虚开了半扇门,隔着门缝问道:“什么事?”
赵嬷嬷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道:“大小姐,大小姐不见了!”
“叭”地一声,宋管家身后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
宋管家在心底申银道:完了,完了,四百两,就这么没了……
宋管家有些疲惫地跨出秦府高高的门槛,身后的贴身小厮喜田就悄声地说:“宋管家,这,这到哪里去找啊?”
宋管家双手负背仰天笑了笑,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里找,慢慢的找呗?”
喜田一怔。
宋管家笑米米地道:“这个颜歌,还真看不出来,关键的时候竟然演了这么一出,拐了大小姐跑了……啧啧啧,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也不知道这大小姐知不知道颜歌到底是干什么的……”
喜田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宋管家口里透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
“怎么说的,读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宋管家继续赞叹道,“调了大小姐身边的嬷嬷、丫头陪着夫人去了寒山寺,假传老爷的意思从马房里牵了两匹脚力最好的马,然后又请管角门的王婆子喝酒,趁着老爷不在家的时候拐了大小姐跑了……啧啧啧,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喜田听了摸了摸脑袋,憨憨地说:“管家怎么说是颜歌拐了大小姐跑了呢?千阳也不见了啊!说不定颜歌是和千阳跑了呢?”
“颜歌如果不是为了拐大小姐,怎么会去请王婆子喝酒呢?”宋管家沉思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跑了。可这样也说不过去啊,颜歌和大小姐屋里的东西都收捡得干干净净,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而千阳的屋子却乱糟糟的,连铺盖都没有收捡好……”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出了府门。
一个女孩子正蹲在秦府的东角门上。
都开春了,那姑娘还穿着一件天青色夹袄,不过脚上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到是干干净净的。喜田最不喜欢邋遢的女孩子,一看那鞋立刻心生好感,上前问道:“你找谁?”
那女孩子低着头,声若蚊蝇:“我,我找,找任萍儿,说是在这里……”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妩媚的尾音。
宋管家心中一动,走了上去,问:“你说你找谁?”
那女孩子继续低着头,小声地说:“找,找任萍儿!”
宋管家看不到小姑娘的面容,又心有所疑,弯下腰去看那女孩子的脸,谁知那女孩子正好偷偷抬头望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小姑娘象受惊的小鹿似地低下了怆惶的眼睛。
宋管家却心中一叹。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惜脸色因营养不良腊黄腊黄的,鬓角到鼻梁处又长着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难怪她总是低着头,还用半边青丝把脸给遮了起来……
喜田也看见了小姑娘故意用头发掩饰的半边脸,心生怜悯,好心地指着东边斜巷的道:“你从这里进去,那里有个红漆小门,那才是任萍儿住的地方。”
小姑娘又声若蚊蝇地道了谢,一溜烟地跑了。
两个人被这一打扰,反而停在了巷子里。
宋管家望着小姑娘略有些臃肿的身子,问喜田:“你要是颜歌,会到什么地方去?”
喜田想了想:“当然是回家去!”
宋管家一挥手:“走,去买颜歌回来的娼馆问问,看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喜田道:“管家,你不是说,慢慢找吗?”
宋管家一挥手,这次是拍在了喜田的脑门上:“多看多听少说话,特别是别传话,不然,梨香就是你的下场。”
喜田笑嘻嘻地摸脑袋:“管家,我又没他们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买几柱香去上上……”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渐渐淡去。
秦府的小巷子里,穿着天青色夹袄的小姑娘正在叩门。
“来了,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应门,“您找谁?”
小姑娘抬起头来,乌黑的青丝掩住半边的脸庞:“我找任老师。”
应门的姑娘吓了一跳,那么清丽瑰秀的五官,却……她尽量维持着正常的神色:“姑娘是哪一位?”
小姑娘眼神轻柔和熙:“我叫任玉,是任萍儿的侄女,麻烦姐姐帮忙禀告一声。”
应门的姑娘望着小姑娘干净的布鞋,知道来人出身不差,客气地侧身让她进了门,说:“请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任萍儿就亲自迎了出来,看见小姑娘,只觉得面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姑娘委屈地说:“姑姑,姑姑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任玉啊!”
任萍儿自幼就被卖到了戏班子里,还是十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有些什么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听这小姑娘说得哀怨,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把小姑娘带到了堂屋,让人上了茶,亲切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任萍儿小小年纪就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看她这个样子,笑道:“是不是来借钱的?”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那是?”任萍儿不解地问。
小姑娘抬起头来,好象鼓足了勇气似地说:“我来投靠姑姑的。”
任萍儿想到自己在戏班子里唱戏被族里除了名,又望望小姑娘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说:“我这里是戏班子……”
小姑娘好象怕任萍儿不答应似地,忙不迭地说:“我知道。我给姑姑洗衣做饭,只求三餐温饱……”
任萍儿望着小姑娘如麋鹿般怆惶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那边秦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老爷的心情不好,把梨香给弄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谁愿意出这头,走路都尽量蹑手蹑脚的。
秦老爷盘腿坐在八步床上,温暖的黄梨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瓜型玻璃台灯,灯内蜡泪虬结成块,桔色的火焰在灯罩内雀跃跳动着,明时暗地印在秦老爷清丽雅秀的面容上,形成一道道光和影。
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疾步奔到床边一张大画案前,搬了把椅子就一脚踏了上去,神色焦虑地仰望着画案前的多宝格柜顶。
多宝格柜顶邋邋遢遢地散放着一些画轴,好象很多年都没有碰过了似的,沾满了灰尘,结出了几张蛛网。
秦老爷哆哆嗦嗦地推开那些画轴,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出来。
紫檩香小匣子颜色黯淡,入手颇沉。
秦老爷双手捧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画案上打开。
银红色的金丝绒内裹里空空如也。
秦老爷低低地闷吭一声捂住了胸口,斜斜地倒在了画案上。
小几上的蜡火正燃得欢快,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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