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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小宅院里,楚霖穿着一件藕荷色半旧不新的袄裙在菜园里摘着菜,这个小菜园已经种了两个春冬,等过了这最后一茬作物就得让它休耕半年,因此楚霖平日里对它很是照顾,再加上沈青、她、淑云姐都颇爱吃蔬菜,若是在市场买,开支太大,让这几年过惯节俭日子的楚霖很是心疼。
这些日子的生活,早已让她和杜淑云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再加上彼此年纪相仿,经历相近又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双方都有些惺惺相惜。
“楚霖,你那摘好菜没?”沈青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楚霖赶紧提着一篮子的蔬菜向厨房送去,这个年节还没过完,虽然温度已经回升了,但大家仍然穿的比较厚实,楚霖二人的衣柜里早被沈青添满了各式衣物,就连还没回来的赵言都准备了两套上好的衣料。
今日,轮到沈青下厨,不一会儿,准备好的饭菜就用托盘送了过来,在桌子上摆好。饭菜的样式并不多,但每一样都简单精致。
第一道菜式爆炒鱼片辣椒,用新鲜的花鲢鱼片下鱼片,又用镊子将细小的鱼刺剔除干净,裹了鸡蛋清下到油锅里过了油以后就立刻捞出来,再将铁锅爆香,将鱼片和花椒爆炒出锅。第二道是后世很为流行的松仁玉米,第三道菜分量最足,可做出来最为简单,就是北方人很爱吃的蘸酱菜,第四道菜是一小盆汤,用鱼头加了豆腐再用瓦罐在炉灶上吊着熬制出来的,奶白的汤上面,还撒了点翠绿色的小葱花。
一顿饭吃的三人心满意足,很是开心。饭后,楚霖和杜淑云连忙去收拾厨房和碗筷,而沈青开始了日常的书画练习,并不是他不体贴楚霖她们家务繁重,而是楚霖对于家务看的很重,认为这些事情就是应该由她们女人来操持的,半分不肯退让,若不是沈青一手厨艺实在是好,恐怕楚霖也不会让沈青进厨房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楚霖已经不再那么抗拒沈青对她的关心,也慢慢地主动开口与沈青说话,这对沈青来说,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起码楚霖肯给他一个希望。
沈青想起楚霖似嗔似笑地模样,提起笔便在纸上勾勒起来。“沈青,沈青,你快出来,你看谁回来了?”门外传来楚霖高兴地呼唤声,沈青放下笔向屋外走去。
院落里站着一个身强体壮,头戴汗巾的壮实男子,从背影上看去差不多有四尺之高,宽阔的肩膀下方隐隐有肌肉鼓起,端的是“虎背熊腰一莽汉”。沈青赶紧跑了过去,这个脸上带有几丝风霜之意却笑得无比欢快的不是赵言又是谁呢?
沈青兴奋地看着阔别有些时日的好友,兴奋地一掌打在赵言身上。赵言顿时“啊啊”呼痛,使得旁边站着的两个女人立马就要去拿金疮药。
“诶诶,沈少奶奶,不用忙活了,我就是和沈兄弟开个玩笑。”赵言立马出言阻拦楚霖,楚霖见自己又是紧张过度了,害羞地躲在沈青背后不再出来。
“杜姑娘,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我肚子有些饿了。”大咧咧的赵言开口向杜淑云讨要着食物,杜淑云连忙带着楚霖去给两个好久未见的男人准备酒菜。赵言对杜淑云的经历是有些同情的,因此也并不称呼杜淑云为“严嫂子”,而是唤她“杜姑娘”,颇有维护之意。
杜淑云剜了赵言一眼,似乎是不满他当着沈青、楚霖的面如此称呼自己,但没有明确地表露出来,应了一声便拉着楚霖进了厨房重新开火,给风尘仆仆地赵言准备饭菜。
“怎么样?兄弟,这些日子在外还好吗?”沈青揽过赵言的肩膀,边走边关心地问道。
赵言嘿嘿笑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放心,我已经全部搞定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包袱,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地声音。
沈青拍拍赵言的肩膀:“好,计划已经成了一半,你走的这些时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且听我慢慢道来。”
沈青揽住赵言的肩膀,便拉进了书房中,细细地将近来发生的事情跟赵言说了一遍。说道有些地方连赵言也忍不住拍手叫好:“沈兄弟你真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让我这个粗人好生佩服。”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一切都是殷家父女自作自受。”
赵言搓着手兴奋道:“那沈兄弟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他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殷子英复仇,如今听得殷琦声名狼藉,沈青还有后手,简直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我已经布好了局,如今就只等殷子英自己跳进来,你将准备好的材料交于我,这几日我要在家里好好地准备一下。”沈青微微一笑,已是成竹在胸。
接下来的几日沈青便将自己关在屋内,疯狂地造出了很多假的字画,都是些名人大家的作品。不过用的材料还有功夫可是比之前沈青伪造的那些要差上很多,如果行家仔细观察的话,很快就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
沈青倒是并不在意,如果每件都伪造地跟真品一模一样,那他辛辛苦苦设的局倒是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终于,沈青完成了最后一副作品,随手将狼毫毛笔扔在了旁边,将早就准备好的假印章拿出来,双手狠狠往上一盖,一副龙飞凤舞异常潇洒的行草作品算是完成了。
沈青长吐了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对着一旁站着的赵言笑道:“总算是弄完了,”说完来回看着赵言身上伪造的官服。
“楚霖的手艺还真是好,做的真像。”沈青看着赵言身上的锦衣卫制式官服与真品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得称赞道。
赵言转了转身子,附和道:“确实,沈少奶奶的手艺当真是没话说。”
“不过。”赵言接着面露难色道:“沈兄弟你让我穿这身出去,如果让人认出来,哥哥可就完蛋了。”
按大明律私制官服可是死罪,一般人哪敢造次,估计也只有拥有现代人思维的沈青才有这样的胆识。
“赵大哥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为何今日却怕了这锦衣卫?”
赵言涨红了脸:“谁说我怕了锦衣卫,莫说是穿个官服,就是让我跟那狗娘养的锦衣卫血拼我也不怕,谁后退半步谁是孬种。”
沈青看赵言认真地模样,强忍着笑意说道:“赵大哥无需如此激动,小弟开个玩笑罢了,你穿上后与锦衣卫无甚差异,甚至算得上锦衣卫中的魁梧英雄。”
赵言身子本就壮硕,而锦衣卫的制服又是颇衬身材,赵言穿上以后显得精神奕奕,配合上腰间沈青伪造的腰牌,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沈兄弟你又取笑我,我一介草莽,怎当得英雄二字。”
沈青摆摆手道:“英雄不问出处,赵大哥你莫要谦虚,要我说以赵大哥的才学胆识,他日封得万户侯也不无可能。”
许多年后,沈青今日的这句话仍旧为赵言所津津乐道,而那时,赵言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威震边关的赵英雄,圣上钦封的万户侯!
撇过以后的事情不提,只说当下。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以后,沈青开始配制材料,给赵言来了一个简单的易容术。如今沈青易容的本领越发的高超,不用人皮面具也能将人变幻成另一副模样。
经过易容地赵言,难以置信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粗犷而剽悍地扫把眉被易容成了刚劲有力地剑眉,原本瘫软地单眼皮经过沈青地修饰变成了炯炯有神的双眼皮,赵言忍不住啧啧称奇。
“沈兄弟,你这一手真是出神入化,我都认不出我自己来了。”
沈青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有什么,还有更神奇的,看好吧你就。”
说着他取出人皮面具,涂抹了几样调制好的材料后敷在了自己的脸上。只见沈青就好像突然换了一张脸一样,再加上沈青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如果不是赵言亲自看到,绝对不会认出眼前的男子就是沈青。
“太神奇了,沈兄弟你从哪里学的这手?”
沈青非常相信赵言,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他那天在密室里的所见所为太过骇人。如果告诉赵言说不定还会给赵言带来无妄之灾,于是干脆选择了隐瞒:“这是我在卖字画的时候,旁边一个卖书的老人教我的,没想到这次正好给用上。”
“那改日沈兄弟一定要教我一下,太神奇了。”赵言情不自禁地盯着铜镜中地自己左看右看,不时发出赞叹声。
“赵大哥,咱们准备一下就去悦来客栈吧,鱼已经上钩了,是时候收网了!”沈青握住了拳头,双眼之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赵言摸了摸腰上挂着的大刀,双目通红,紧咬牙关道:“好,就让那狗官血债血偿!”
两人将沈青这几日伪造好的书画放置在箱子地底部,把《松风阁诗帖》等精品放置在上面,然后又取出一瓶药粉撒了上去,才心满意足地将箱子合上,用马车拉着向悦来客栈走去。
夜色渐浓,好像一张无形大网,将沉浸在落日余晖中的县丞府缓缓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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