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门房径自走了出来,看着朱亮祖小声道:“是永嘉侯吧,我们家老爷恭候多时了。”
朱亮祖跟朱暹父子二人都被这门房给问愣了。
还是朱暹先反应过来,起身拱手道:“正是晚辈。”
“爹,咱好好的说.....”
看这意思,胡惟庸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人就是中书省的书吏。
既然如此,胡惟庸也有很大概率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想到这里,朱亮祖这才堪堪的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朱亮祖一甩衣摆,旋即便走进了厅堂之中。
父子二人刚一进门,门房便快速的关上了相府大门。
在后院的庭院之中,胡惟庸正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虽然没弄明白胡惟庸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但是朱亮祖仍旧是怒不可遏的看着胡惟庸厉声呵斥道:“胡惟庸!你,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
“知道,中书省的书吏。”
胡惟庸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的注视着朱亮祖。
朱亮祖整个人都懵了。
听说过劫财劫色的!
你胡惟庸闲着没事,劫人家的公文作甚?
人家找钱你找死?
这年头也没收废品的,你要那些破纸有什么用?
听到胡惟庸的回话之后,朱亮祖的胸口不由得剧烈起伏着。
“你狗.日的知道?”
朱亮祖的两个鼻孔睁的溜圆,气急败坏的盯着胡惟庸,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在动手之前朱亮祖也想过这人的身份。
朱亮祖还推算过,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军机房的军机大臣。
毕竟整个大明朝,能让胡惟庸下杀手的人,也就只有军机房里的那几位了。
但就算是掐死朱亮祖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中书省的书吏。
最要命的是,哪怕是你不当差的时候,去解决了他也行。
还偏偏是在当差,正在送公文的时候将这人杀了。
若是杀了军机大臣,朱亮祖即便是被判了死,日后新皇登基之时,自己还有可能被平反。
甚至都有可能被后世文人被捧上神坛,混个跟许褚一样的诤臣名声。
但是被胡惟庸这么一搞,他成了什么了?
当街截杀书吏?!
就算是后世文人在能洗,他朱亮祖也脱不了罪啊!
朱暹死死的拉着朱亮祖,赔着小脸看着胡惟庸道:“胡相莫见怪,这是我们家乡的问候语..”
说罢,朱暹便压低了声音道:“爹,咱们是来听胡相到底想干嘛的,不是来打架的啊!”
“胡相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咱们得冷静啊!”
听到朱暹这么说,在看看面前胡惟庸的样子,朱亮祖的也不由得斟酌起了这其中的缘由。
胡惟庸是那种蠢人吗?
明显不是。
胡惟庸如果是蠢人,那自己怕是蠢的连猴都不如了。
难道,问题就出在那些公文上面?
想到这里,朱亮祖不由得心头一紧,问题一定在那些公文上面。
如果是要单纯的杀个书吏,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杀人!
挑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办了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朱亮祖不由得眼前一亮,试探的看着胡惟庸问道:“胡相,可是那批公文?那些公文还在那里,我现在便命人毁去!”
看着自己老爹总算是冷静下来了,朱暹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还没等朱暹得意多久,胡惟庸便笑着摇了摇头道:“公文又不止一份,发现这人横死之后,这些公文按照先例,都会誉抄底稿,重新发出。”
听完胡惟庸的话,朱亮祖已经在四下打量趁手的家伙什了。
“合着你胡惟庸就是单纯的脑子搭错了弦,想弄死这个书吏呗?”
朱亮祖的一只手都已经摸到了板凳腿上。
如果不是朱暹死死的抱住朱亮祖的大腿,这会朱亮祖手里的板凳已经挂在胡惟庸的脑门上了。
“爹,咱听胡相说完,听胡相说完!”
“不过......”
已经准备去摸板凳的朱亮祖登时便愣在了原地,一脸疑惑的看着胡惟庸,只听胡惟庸淡然道:“但是公文的顺序会被打乱。”
朱亮祖登时便眼前一亮。
“顺序打乱,军机房便会误了办差的时机,从而获罪于陛下?”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之后,而后淡然道:“也不会。”
朱亮祖一脚便将朱暹给踹飞了出去。
“你个小兔崽子,你到底是不是咱儿子?!”
朱暹彻底瘫在了地上,一脸无奈的望着朱亮祖。
只听朱亮祖怒喝道:“我今儿个跟你姓胡的拼了,咱哥俩,明儿一块上路!”
“永嘉侯!”胡惟庸兀自喝住了朱亮祖。
“这个书吏死不死,根本无足轻重。”
“公文也会如数的下发到各衙门的手里。”
“但是,这个公文下发的顺序很重要,懂吗?”
说罢,胡惟庸端起手中的茶盏,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而后盯着朱亮祖淡然道:“陛下今日下了两道旨意。”
“其中一道,是将胥吏抬出贱籍。”
“另一道则是准许天下书生入吏籍,并且官吏将会一提拔.......”
胡惟庸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冷峻。
“永嘉侯,明白了吗?”
朱亮祖闻言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显然朱亮祖久经战阵锤炼出来的大脑,不支持这么高频的思考,但跟在朱亮祖身后的朱暹却是眼前一亮,激动的看着胡惟庸笑道:“胡相高见!”
“胡相高见啊!”
朱亮祖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而胡惟庸仍旧是面色凝重,望着面前的水潭,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
这把火既然已经烧起来了,那胡惟庸就只能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而那辆马车上装的,便是知会各部将胥吏抬出贱籍的旨意!
由于书吏横死。
只有到今天夜里,中书省排查交卸印信之时,才能查出这道旨意并没有发出。
这样一来,准许生员、秀才入胥吏籍的旨意,便会早一天传达到各衙门之中。
可想而知,当那些读书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何等的愤怒。
等到那个时候,谁还会去管后送来的那些旨意呢?
就在胡惟庸自以为事半功倍之时。,一名身着青衣小帽打扮的锦衣卫,也刚好离开了乾清宫。
乾清宫中,朱元璋默然的看着面前的秘奏,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最终,朱元璋缓缓的站起身,望着远处浓郁的乌云,心中逐渐的打定了主意。
“罢了,只要咱还活着,这大明的天,就翻不了!”
“但是咱不会一直活着,这天下,早晚是要交给那些娃娃的。”
“这几个小兔崽子,也跟着任先生学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这一次,就当是对着帮小兔崽子的一次大考吧。”
月光拉长了朱元璋的影子,望着面前的铜镜,原本准备拔去白发的朱元璋,已然是花白的头发,只得是苦笑了一下。
犹豫良久之后,朱元璋最终还是将锦衣卫的秘奏藏入木匣,随手放在了身后的书架之上。
当天夜里,原本一片冷寂的乾清宫,骤然之间便热闹了起来。
大队的锦衣卫跟羽林卫,将乾清宫团团围住。
后宫的大小事务,全都被马皇后接掌了过去。
宫中除太子及秦、晋、燕、周四王之外任何人出入宫禁都须持马皇后手令。
太医院更是如临大敌,所有的太医全都被关在了宫中随时听调。
各地甚至都接到了搜罗各种名贵药材的诏令。
而在这之前,朱元璋的最后一道诏令,就是由太子监国,秦、晋、燕、周四王辅政!
种种迹象无不再向朝中的文武百官们透露着一个信号,那就是老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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