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很快,还没等宫中的文武百官回过神来,一则消息彻底的引爆了整个金陵的士人圈子。
尤其是那些之前在街头巷尾,无所事事的秀才生员们,几乎同时炸了锅。
天子竟然准许生员成为胥吏了!
大明什么时候禁止过读书人去当胥吏?
但那是贱籍啊!
不仅是自甘堕落,甚至五代之内斗不得在科举。
读书人去当胥吏,那不就是自甘堕落吗?
君不知,士可杀,不可辱之理?
至于朱元璋那道将胥吏抬出贱籍的旨意,此时还在下达各衙门的路上。
不过即便是这道诏令到了各大衙门,恐怕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我们没考中功名,天天摆烂都不行?
既然大明不让我们活,那咱们就都别过了!
这些秀才可不仅仅是秀才而已。
他们更是天下各地的乡绅,纵然是有几个寒门学子。
那也是一个庞大家族,全族忍饥挨饿,才供出来的一个读书人!
现在朝廷竟然要让他们入贱籍去当胥吏?
这么多年的投资岂不是白投了?
只不过这一次,书生们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聚集在中书省衙门之外。
而是向以往一样,零星的出现在了城中的各大酒楼、茶馆。
坊间已然是传的沸沸扬扬了,有人说是朱元璋被奸人蒙蔽了。
也有人说本身老朱就是乞丐出身,承不了天命。
无论如何,坊间最近冒出来的流言,都指向了共同的一点,那就是大明要完了!
甚至已然有百姓悄悄的囤积起了粮食,也有金陵的百姓拖家带口的朝着乡下逃去。
与山雨欲来的金陵城,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大明的中书六部及各大衙门。
朝廷的各大衙门依旧照常运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平静的背后,正在酝酿着一股足以打破一切的力量!
街头巷尾甚至已然出现了些许的流言蜚语。
诸如紫薇帝星暗淡,血月盈天,碧空如血,荧惑异常等等,皆指向天下行将大乱。
有了这些传言做铺垫,登时便有“有心人”将这一切,与朱元璋先前所推行的新政,相结合起来。
在朱标奉旨监国的第一天,进言上书的奏章,便像是雪片一般朝着朝廷涌来。
而告病在家的胡惟庸,在得知这一切之后,登时便在后院起香祈祷上苍。
胡惟庸虽然不是笃信儒学的清流。
但也是自幼饱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这些瞎话传来传去,胡惟庸已然有几分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自己刚刚对朝廷的公文做了手脚,等着朱元璋下一步的行动的时候,朱元璋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病了!
不仅如此,金陵城中也是流言四起,各类”天象”也是层出不穷。
自幼受自然经济影响的胡惟庸,在骨子里几乎毫不犹豫的便会相信天人感应的说法,以至于都有点忘了,那些流言之中有不少就是自己发出去的。
更何况,自己为什么要把永嘉侯朱亮祖,给拉上自己的船?
还不是因为朱亮祖是淮西勋贵里的“异类”!
别看朱亮祖的脑子不太好使。
但是如果真的上阵杀敌起来,朱亮祖绝对不输大明任何一个国公。
即便是朱亮祖在大明开国之前,数次击败朱元璋,甚至还曾经降而复叛,仍旧是凭借着军功封了侯爵!
毕竟放眼整个天下,能在两军对垒之时,击伤宿将常遇春,单单凭这一条战绩,就足够证明朱亮祖的实力了。
公侯伯子男,侯爵仅仅比公爵低了一等!
要知道,洪武三年,朱元璋将北元逐出中原之时,汤和的封号,也不过仅仅是中山侯而已!
朱亮祖,就是胡惟庸的最后一张底牌!
如果仅仅是弄死一个书吏,胡惟庸哪里用得着朱暹父子二人动手!
单单靠相府的这几块料,就足以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了。
但是胡惟庸还是要让朱暹父子二人去动手。
只有这样,朱亮祖才能毫无选择的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也是唯一能够分裂大明勋贵的方法。
跟其他勋贵一样,朱亮祖在京营之中也有一大票的旧部,而这些旧部,时至今日,也都已然是明军的中流砥柱了!
而这一切,不止胡惟庸知道。
在得知京城中出现流言的那一刻,朱暹便已经大致猜到了胡惟庸的企图。
只不过接下来朱元璋病重的消息接踵而来。
朱暹登时便意识到,这对于自己家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因此,朱暹父子二人不仅没有排斥胡惟庸的计划,甚至比以往更积极的对胡惟庸示好了起来。
只不过当朱暹父子二人找到胡惟庸的时候。
却迟迟没有得到胡惟庸的回应。
看着举棋不定的胡惟庸,朱亮祖的心里都不由得打起了鼓。
你胡惟庸到底是反还是不反啊,能不能给个准话!
看着面前仍旧稳坐钓鱼台的胡惟庸,朱暹父子二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胡相,眼下京城大乱,咱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您总得那个章程出来吧?”
胡惟庸闻言眼皮都没有抬,只是闭着眼睛细细品着茶淡然道:“永嘉侯,你这是说什么话?”
“本相听不懂啊。”
朱暹父子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朱亮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胡惟庸咬了咬牙,旋即便压低了嗓门说道:“胡相,大明气数已尽...”
听到朱亮祖的话,胡惟庸猛地睁开眼睛,近乎本能的捂住了朱亮祖的嘴巴。
“永嘉侯,今日这句话,本相就当没有听过,日后如若再提,本相必将如实禀报天子!”
“你...!”
朱亮祖一脸疑惑的看着胡惟庸,只见胡惟庸缓缓的坐回到了位置上,随手便将自己杯中的茶撒入了面前的水潭中。
朱亮祖更懵逼了。
“胡相,这茶喝的好好的怎么撒了?”
胡惟庸没有多说,只是拱拱手对朱暹父子下了逐客令。
朱亮祖彻底傻了,合着你胡惟庸不想造反?
那你折腾这么一通,闲着没事干了不是?
还没等朱亮祖发作,便被身后的朱暹拉住了衣摆,不由分说的将朱亮祖拉出了相府。
刚一出门,朱暹便看着朱亮祖意味深长的说道:“爹,水还没熟,喝不了茶。”
朱亮祖闻言登时便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朱暹的屁股上。
“喝茶喝茶,天天就想着喝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喝茶?”
“老子抽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朱暹一脸委屈的看着朱亮祖道:“爹,那不就是时机不成熟的意思吗?”
正准备给朱暹来一通家法的朱亮祖闻言,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这个喝茶?”
朱暹猛地一抬头,满脸委屈的看着朱亮祖,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您,您以为是什么喝茶?”
朱亮祖登时不由得老脸一红,气势也随之软了下去小声便道:“还,还能是什么喝茶,就......就是水没开时机不成熟啊!”
“那您打我干什么?”
朱亮祖一时语塞,登时便拉高了嗓门,看着朱暹怒斥道:“老子,老子闲的没事想打就打了,怎样?”
朱暹闻言登时便委屈了不少,低头“嗷”了一声没在做声。
只有朱亮祖老脸通红的摆摆手道:“咱心里烦闷的紧,你们几个坐车先回去吧,咱自己走回去吧!”
说罢,朱亮祖便背着手朝着远处走去。
望着自家的马车渐行渐远,朱亮祖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以后还是得少跟那帮不正经的瞎胡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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