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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柳天赐喜欢她。凤儿从很小就知道男人都喜欢她。八岁时一个远房舅舅带她出去玩,坐在带篷的骡车上,把她面朝自己搁在腿上,就那么脸对脸瞪着她,瞪了好大一会儿。便把嘴挤在她嘴上,差点把她憋死。凤儿从那时就明白:男人们对她的喜欢有时是很可怕的。
柳天赐对她的喜欢当然是一汪清水。她有时觉得这汪清水实在太清了,想撩撩它、嬉嬉它,把它搅和得稍微浑一点。
这一天她拿出一双新袜垫,往天赐面前一搁,问他:“你要吗?”
她眼睛明明问的不是袜垫。
那年她十七岁。天赐把袜垫接过去,脸红得成了雄鸡冠子。
过了几天,天赐的父母就请媒人到徐家来了。柳家是读书人,穷,天赐妈想找个凤儿这样的巧媳妇,里头外头都指望她去忙。有的女人再忙也忙不出名堂,就像天赐妈,这点她自己完全承认,所以觉得能忙得像凤儿这样头头是道,花也纺了,地也种了,实在是喜欢人,就不在乎徐孝甫的名声了。定了婚期之后,徐孝甫的花样来了,提出推延婚期。他说柳家的房太窄太旧,女儿嫁过去太受委屈,至少也得再盖两间房给一对新人住,他不在乎倒贴一点钱。徐孝甫没有儿子,就凤儿和一个远嫁的姐姐凤品,他是把凤儿当儿子养的,所以婚事不能太凑合。
柳家答应了徐孝甫。把婚事推到了第二年秋天。
而开了春的一天,徐孝甫带着凤儿乘了两站路火车,又赶了十多里旱路,说是要见一个老家开封来的乡亲。走过一片杂树林子,父亲说他得歇歇脚,点上一堆火,用随身带的洋铁小罐烧了些水,把干粮泡泡当午饭吃。徐孝甫有心疼病,什么都得热着吃、烂乎着吃,凤儿便忙着四处跑,去拾干了的枯枝,又去远处的小河沟里打水。等她回来,林子里不止是徐孝甫一个人,还有一个山西口音的汉子,他说自己是盐贩子,去镇上盐号收账把路给走迷失了。凤儿一眼看出这人不是生意人,不圆滑,也不活络。她心想父亲又要背着她掘谁家祖坟了。
饭后三人一块儿走路。盐贩子在镇口和他们分了手。徐孝甫一下子看定女儿。
“凤儿,刚才那货不是贩盐的。”
“知道。您老会跟盐贩子那么本分的人来往吗?”
“那你看他像干啥的?”
“打手。”她知道那货还在不远处盯着她和父亲。
“没差多少。”父亲说。
“你赖人钱了?”女儿说。
“这回不是。是前些天和你陆叔他们敲疙瘩……”
“您不是不敲了吗?你咋答应我妈的?我妈临死让你起誓……”凤儿说一句,步子往外迈一点,像是要挣脱这道血脉关系。父亲爱孩子的母亲、爱凤儿、爱凤儿的姐姐,也爱好吃的好喝的。他最爱的就是看着女儿们和老婆跟他一块儿享受好吃的好喝的。他其实是个见什么爱什么的人,见了可爱的小猫小狗会爱得舍不得走开,见了头好牲口也会在周围欣赏半天,比买主和卖主都热闹。所以凤儿虽不是个阔人家的千金,但想要的父亲多半都给她买来。凤儿却不知应该想要点什么。人家说镇上谁谁的闺女穿了双花样时新的皮鞋,凤儿会在心里说:“要我就省省。”本来人家不去看她的麻脸。皮鞋“嘎噔嘎噔”来了,都先把她脸上的“花样”看了,再看她脚上的花样。凤儿一想到父亲有可能把他那贼性传给自己,就对父亲所有的亲热马上结了冰。
“这不是想给你多置办点嫁妆吗?”徐孝甫朝女儿一步一步又靠过去,就怕父女纽带给挣断了似的。
“我可不稀罕!”
“那也不能比你姐的嫁妆少……”
“咱回吧。”女儿拉住父亲。“你这就跟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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