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黑色卡宴丝滑拐弯,消失在酒店入口,繁茂苍翠的大片景观树后。
余晖刺眼。
高敏下意识抬手遮挡,一想到那张黑卡,不禁蓦然垂下手臂。
见状,常朵儿下车,绕过车头。
顺高敏视线望去,劝她道:“时过境迁,他怎么可能还在原地等你。”
“怎么不能,”高敏愣愣挑眉,“万一,他和我一样心思呢。”
上回南湖Enjoy偶遇,好巧不巧,乐队弹唱的粤语歌《心照》,正是她和庄继昌领证那天,车里循环播放的BGM。
她盯了他半天。
酒吧射灯映衬下,庄继昌侧脸线条利落,愈发矜贵淡然,比三年前更甚。
只是他明显在走神。
那眼神幽深,像是回忆着某些往事。
会不会也有她。
遏制不住冲动,高敏一口咽下杯中酒,又要了一杯Margarita,壮胆挡在他面前。
她一直收藏着那枚Thom Browne领带夹,知道他来凤城,盒子总装包里,想着有机会再给他。
高敏承认,她就是大家常说的,轻舟已过万重山。
只不过,她想明白了对庄继昌的感情。
……
常朵儿翻个白眼。
和高敏认识十五年,她俩有幸念同一所高中和大学。
四年前,两人默契选择了同一天领证。
她属于商业联姻,嫁给了凤城唛斯啤酒陈家的大公子,陈克勤。
高敏心比天高,架不住长辈一纸合约婚姻,嫁去北京。
起初,她和庄继昌没有感情,闪离后却上头,想学人家先婚后爱,试图破镜重圆。
“……”
常朵儿无语,吐槽道:“拜托!请不要恋爱脑!是谁说回来搞事业的!”
不说从前,不想也许,别谈如果。
高敏听出话意,““对,我该谢你!没有你,ZoeCure也不可能这么快开业。”
都说凤城姑娘不外嫁,兜兜转转一圈,外头世界再好,也不如家里。
“打住!别给我戴二尺五!我投资可不全是为你!”常朵儿慌忙堵嘴。
眼底仓皇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苦涩。
豪门日子如人饮水。
“……”
闻言,高敏脸上笑容收紧七分。
豪门恩怨刀光剑影,一地鸡毛,陈家兄弟姊妹三人,关系复杂,常朵儿这个大嫂并不轻松。
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难言之隐,身不由己,彼此心照不宣。
不说不问,才是相处之道。
—
“刚什么意思,你给他的那张卡,有野女人去消费了?”常朵儿转移话题。
借卡试探主意是她出的,站在闺蜜角度,“野”字表明态度。
高敏点头,难压心头怅然。
常朵儿办事利索,立马联系ZoeCure前台,要消费人电话,“发我手机上。”
话音未落。
一条消息,【余153XXXX4747】
什么烂号码,常朵儿眉头紧蹙。
点开好友列表,下翻好几屏,找到一个很pro的头像,粘贴文字。
【柴大状,帮忙查个人呗!】附带请人办事专属默认表情,呲牙与玫瑰。
“妥了!等我表哥回信吧。”常朵儿给她看屏幕。
高敏凑近一瞧。
柴乐。
常朵儿补充表示,“人称‘凤城必胜客’,有他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人。”
带点炫耀意思。
高敏没见过,圈里有所耳闻,默乐资本的法务总监,以前听秦北望提过,能为裴家保驾护航,想必有些手段。
于是,她眉宇舒展嗯了声。
常朵儿挽她手臂,轻轻一晃,“他能到凤城来,一时走不了,来日方长。”
高敏一琢磨觉得没错,三年都过来了,好事多磨。
“我等得起,”话虽这样讲,她又忍不住叮嘱,“让你表哥查快点!”
常朵儿笑她口是心非。
—
富人区公共交通工具甚少。
从Spa会所出来,余欢喜撑着太阳伞,沿行道树溜边,往一公里外的地铁站走。
不经意抬眼。
远处路边,停着一辆没熄火的玛莎拉蒂,白色LevanteGT。
差点以为是蔡青时,她脚下一滞。
好奇瞟一眼,那女人皮肤白皙,身形袅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
余欢喜与她视线交汇半秒。
擦肩而过。
—
刚走出没多远,手机来电,彬姐电话。
余欢喜接通。
“欢喜!你托我问的房子有着落了。”
余欢喜本能关注:“多少钱?”
性价比第一,上团基本不在家,有地方睡觉就行。
“满足你!两个房间,朝南主卧1200,另一个朝西客卧800,地段挺好,离你们公司特别近,也有人问,你先选。”
“我要八百的。”
同时,彬姐报上名字,“上爻嘉园。”
“……”
余欢喜拿电话的手微顿,差点以为听错了,兀自重复,“上爻嘉园?”
“嗯,我们化妆师家的,你知道?”
“……我可太知道了。”
郭哥的油条摊,邓桃李跟张黄和,就那个小区的。
离新图大厦不足百米,佳途云策洗手间,甚至都能瞧见楼体外立面。
算了,便宜就行。
“姐你帮我定吧,我不看了。”
“那行,我推房东电话给你。”
手机收线。
想了想,余欢喜给邱收发消息,同步告诉他房子找好了,不用再操心。
有一说一,邱收相当尽心,可惜他提供的房源太贵,消费不起。
秒回。
邱收:【搬家叫我。】
—
转眼隔天,余欢喜下团。
夏天带团清早不到五点就起,回家地铁上困得不行,眼皮越来越沉。
一看到站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设置了25分钟后的闹钟,手机揣包抱怀里眯觉。
才睡没一会,噼里啪啦响铃。
眯眼摁灭。
结果,没几秒又响,余欢喜烦躁掏出手机,不是闹铃,是来电。
庄继昌。
夺命连环call很不像他风格。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质问。
余欢喜睡得懵逼,“嗯?”
“下团了吧,定期汇报工作,你是不是忘了,地址发你了,现在来。”
“……”上回开了消息免打扰,余欢喜半张嘴。
忙音。
庄继昌傲娇挂掉电话。
又变脸了?
怔忡中,手机突兀尖叫。
这回才是闹铃。
—
切进聊天软件,三条未读。
【日报太敷衍,你又用ai润色了?】
【今天汇报工作。】紧跟一个定位。
【??】
三个问号代表庄继昌的忍耐极限。
余欢喜定睛一瞧,第三条和前两条,明显有时间差,九分钟左右。
翻看通话记录。
问号之后又间隔九分钟。
他怎么活像人形闹钟。
定位怪眼熟,紫宸玫瑰园,F区。
—
余欢喜倒一趟地铁到玫瑰园。
还没进入户大厅,小区门口保安亭,保安宛如男模,身型挺拔,严阵以待。
报上名字,保安联系楼层管家,一番复杂流程,东边一道铁门打开。
余欢喜往里走。
苍松翠柏,绿化极佳,C区别墅,F区小高层,在路最东头,好似山顶。
大堂四部电梯,其中一部是私人专梯,直通地下车库。
楼宇管家提前收到指示,替她刷卡摁亮楼层。
12层。
进个门真难,比银行保险柜还复杂。
高级香味萦绕鼻腔,走进轿厢,金碧辉煌,好似迈入名利场。
所有美好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她,阶级,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
门虚掩着,余欢喜礼节性敲门。
“进来。”庄继昌传出,空旷而有回声。
门口摆着一双男士拖鞋。
余欢喜换好鞋,循声朝里走。
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只一眼,就被超大平层的奢华贵气震撼。
简直能跑马。
朝北的巨大落地窗,视野开阔,湖景无与伦比,她张嘴怔愣几秒,收回视线。
“租的。”
庄继昌淡淡一笑,递来一瓶冰水,她指尖刚碰到瓶身,他倏地抽回。
拧开,然后再次给她。
“谢谢。”余欢喜接过,原地没动。
闻言,庄继昌诧异看一眼,很少瞧她局促寡言,他嘴角带笑,“随便坐。”
余欢喜点头,攥着矿泉水,双膝并拢,浅浅挨着沙发。
世界参差,落差巨大。
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
庄继昌推来一个大纸皮箱,蹲下撕掉棕色胶条,扬手叫她,“过来。”
雪梨纸窸窸窣窣。
“有个朋友在品牌做PR,春夏款,倒挺适合你。”他拎出几件,提眸打量她。
余欢喜欠身瞧一眼。
一箱贵牌女装,衬衫、裙子、休闲裤、马甲款式众多,清一水低饱和度性冷淡色。
“又送我?”余欢喜一愣。
前段时间刚收到他一张高端Spa卡。
“嗯,”庄继昌站起身,没头没尾表示,“我在凤城只认识你。”
言下之意是没有其他女人可送。
“……”
余欢喜勉强挤出笑。
从和他见第一面,在华山时,庄继昌就始终针对她的穿着。
先敬罗衣后敬人不假,但得分场合。
她是导游,又不是杂志编辑,打扮得光鲜亮丽,客人会投诉导游炫富,要扣导服。
谁也不能影响她搞钱。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余欢喜问。
说着,她拿起一件云雾蓝衬衫,桑蚕丝手感软糯,聚酯纤维的确是云泥之别。
“气质可以通过穿搭弥补。”
余欢喜摆烂,“所以……我没气质呗。”
“一个好导游,应该是全方位的。”
“……”
这话确实没法反驳。
“试试。”庄继昌下颌微抬,玩味看她。
“不用了吧,我不要,”余欢喜二话不说拒绝,想想言辞过于犀利,补充道,“我要不了,马上得搬家,都是行李。”
庄继昌垂眸不语,下半张脸极其淡漠。
“……”
妈的怎么又变脸了。
要是放以前,张黄和敢甩脸子,她早一脚踹上去了,庄继昌不一样。
他是老板,是她的债主,得哄,还得输出有效的情绪价值。
余欢喜添上笑,“要不这样,你每天带一件,只要我不上团,我就当工服穿。”
“您觉得妥否?”她满脸做作。
庄继昌:“……”
他没有接话,转身往厨房岛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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