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凝住。
随后，靳冰宸冲众人笑笑，转身走入手术室。
夜阑汐呆呆站在门口，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靳冰宸身上的体温。
但手术室门很快关上，一切隔绝。
心头像是骤然空了一块，她仿佛站在悬崖边，随时都会一脚踩空。
夜阑汐告诉自己要相信命运会眷顾靳冰宸，可恐惧的感觉依旧像是黑暗的潮水，一寸寸没过鼻端，让人难以呼吸。
直到，她的手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握住。
靳沐橙握紧夜阑汐的手，她的指尖同样冰凉。
但她还是在用力说：“阑汐，别怕，冰宸他会没事的。”
“嗯，我相信他会没事。”
两人似乎在告诉对方，也是在说服自己。
不要怕，要相信未来可期。
大家在外面的等候区坐下，等待的时间总是紧张而焦灼的。
夜阑汐不知道第多少次看手机，却发现时间其实才走了不到半小时。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她掌心里都是冷汗。
因为焦虑，心跳得比平日里都要快，夜阑汐坐不住，于是站起来，走到走廊尽头，去看窗外的楼下。
冬日时节，树叶几乎都落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杈。
夜阑汐机械一般数着那树有多少枝杈，满脑海都是数字，却又在一遍遍的重复里全部忘光。
时间悄然爬过，脑海一片混乱。
当医院的工作人员送来午餐，夜阑汐听到自己用有些发虚的声音问：“过去多久了？”
工作人员道：“三个小时了。”
说罢又安慰夜阑汐：“二少夫人，季医生说，手术至少七八个小时，您先吃点东西打底，要不然一会儿容易低血糖晕倒。”
夜阑汐点点头，接过食盒，去休息室飞快吃完了所有。
等盖上盒子，自己吃过什么也都不知道。
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她受不了这样的焦灼等待，她必须找点儿事情来做。
从口袋里摸出晨曦，夜阑汐和它说话。
小家伙现在已经很聪明了，转动着圆滚滚的脑袋问夜阑汐：“妈咪，你是想爹地了吗？”
夜阑汐有些吃惊，问晨曦：“你爹地教你这么喊的？”
晨曦的智能语音此刻都带了几分骄傲：“是的，妈咪快夸夸晨曦！”
虽然只是个机器人，没有人类的那种感官，夜阑汐还是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嗯，晨曦好聪明！”
晨曦发出欢乐的合成音，随后又道：“妈咪想听故事吗？”
夜阑汐说：“好，你讲给我听。”
晨曦马上出卖了靳冰宸：“那晨曦给妈咪讲一个故事，是爹地讲给晨曦的哦！”
夜阑汐笑：“好啊。”
晨曦用它的电子小奶音道：“从前有个女孩，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学小提琴。”
夜阑汐震惊望着晨曦，几乎忘了呼吸。
晨曦还在继续：“有一天，她误入了一个赛车场，被场上的赛车训练所吸引。她发现，那是她一直渴望的自由。”
夜阑汐只觉不可置信到浑身发抖，手指已经不自觉摸向了单间包里的手机。
晨曦声音不疾不徐：“别人在赛车，她却是在拉小提琴，坐在观众席第四排第五个座位上，一首一首不断拉着，直到让自己泪流满面。”
夜阑汐去翻今天收到的快递包装。
她手抖得厉害，眼泪不知为何，不自觉扑簌簌往下落。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心底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就要触及那个真相。
缺失了八年的，空了的真相。
晨曦一直在继续：“这时，她看到有个赛车手从车里下来，向着她走过去。于是她冲着那个赛车手说，能不能坐他的副驾，让她感受一下像风一样自由飞驰的感觉。”
夜阑汐撕不开快递包装盒，眼前模糊又找不到小刀，于是也不顾快递盒脏，甚至用牙去咬。
小奶音轻缓：“那辆法拉利FXX K赛车，是极光车队的旗舰，从来都是用来创造辉煌的，哪里是用来载女孩子兜风的？原本赛车手打算拒绝的，但他看到女孩哭红的眼睛，莫名心软，还是答应了，说就这一次。”
夜阑汐终于咬开了快递包装，她抹了一把眼前的泪水，抖着手将快递盒子里的电池和充电器都拿了出来。
她猫着腰去找插座，因为太急，头磕在了旁边桌角上，传来一阵锐痛。
眼前再度有些发花，她顶着锐痛，重新去找插座。
奶萌的电子音继续娓娓道来：“赛车手专门去找了一辆有副驾驶座的教练车，女孩坐上了副驾，赛车手开得虽然并不算太快，但她依旧感受到了刺激灵魂的自由。于是张开手臂，拥抱扑面而来的风。”
“她的旁边，赛车手问她，就不怕他是坏人，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坐上他的车？”
说到这里，晨曦问夜阑汐：“妈咪，你猜猜故事里的女孩怎么回答的？”
夜阑汐几乎泣不成声，她揉了揉堵得一塌糊涂的鼻腔，道：“她说，赛车手一看就是好人。”
“答对了。”晨曦还用电子合成音给夜阑汐来了一阵鼓掌，这才继续：
“女孩这么一说，赛车手无奈笑了，说她太好骗，哪里能根据外表来判断人好坏。女孩却说，能长赛车手这么好看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她成功让赛车手载着她，在跑道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的风。”
夜阑汐找到了插座，她手太抖，按了好几下才终于将电池安进充电器，从而插到插座上。
充电器亮起了灯，红色的，一闪一闪。
而夜阑汐心头铺天盖地的猜测结果，到了此刻呼之欲出。
晨曦说到这里，却没有再继续，而是对夜阑汐道：“妈咪，爹地说，之后的故事，要妈咪来讲。”
夜阑汐声音沙哑，她点头：“好，那你告诉你爹地，让他等一等妈咪。妈咪会很快找到丢了的自己，把后面的故事补完。”
而医院地下室里，靳宥礼将手腕上的佛头手串一圈圈绕开，摘下放在了案几上。
他抬头望向楼上的方向，唇瓣缓缓吐出几个音节：“游戏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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