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画面在夜阑汐脑海里闪过，掌心里的手机再度因为她失去意识而掉落，但这次是掉到了她的怀里。
这次足足失去意识两分钟。
夜阑汐醒来时，瞳孔有片刻的涣散。
随后她找到跌落在怀里的手机，拿起来，看到了刚才那张照片。
可她已经记不清刚才看过这张照片了。
脑海里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橡皮擦，每当她想起一个画面，就会狠心地马上擦掉，连带抽走的，还有浑身的力气。
她手臂快抬不起来，但还是继续往下翻。
第四张是合影了，漆黑的夜晚，她和靳冰宸坐在越野车顶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
天幕里，隐隐有几颗最亮的星。
夜阑汐忽而想起，一个月前的游轮上，她和靳冰宸并肩坐在他的套房露台。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漫天星河。
当时她说，她想到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而靳冰宸那时候是什么表情？
明明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可一双黑漆漆的眼底带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晦涩。
过去她不明白，此刻却懂了。
靳冰宸想到的或许是照片里八年前的他们，那时候两人都很好，一起坐在车顶看星。
奥城的城郊没有深海里那么美的星河，甚至周围都是蚊子，但那时靳冰宸双眼明亮，身体完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随时被伤痛折磨，在生死线上艰难挣扎。
夜阑汐也想到，为什么当初她以为他们初见的新婚夜，她拿着粥碗来到靳冰宸的面前，问他是不是不肯吃，要老婆喂的时候，靳冰宸是那个反应。
她将他遗忘了八年，再次相见，没有解释、没有道歉，而是没心没肺的用蹩脚的撩人技术撩他。
靳冰宸却还是吃了那碗粥。
纵然对她的背弃千般怨恨，他还是妥协地配合她。
只是，靳冰宸的自尊不容他自己去纠缠那些过往，以为她不愿意提，甚至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他也就不去问。
心头酸酸涩涩的情绪鼓胀着，充斥了整个胸腔。
夜阑汐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对不起。”
“对不起，靳冰宸。”
“对不起，冰宸哥哥。”
她呢喃着，又再度失去意识。
一次又一次，夜阑汐已经不知道她到底第几次失去意识。
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手指在无意识的翻动里碰到了碎裂的屏幕，指尖被划开道道口子，屏幕上已经有了半干的血痕。
而屏幕的画面却已经停留在了一张合影上。
那是在电影院里，她和靳冰宸应该是坐在最后一排。
电影画面折射的光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被切割在了明明暗暗的光影里。
而最后一排的角落中，这片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靳冰宸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吻她。
照片是夜阑汐拿着手机自拍的，或许太情动，手拿得不稳，画面有些模糊。
心跳再次无法抑制地加快，夜阑汐本应该是靠在冰冷的墙面，可此刻她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
她靠在最后一排柔软的椅背上，靳冰宸侧过脸和她对视。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他们像是吸铁石一样靠近。
那部华语电影已经进行到高.潮一幕，男女主历经坎坷终于在一起。
婚礼上，喧闹嘈杂，而夜阑汐的耳畔只有自己若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被靳冰宸捧着脸深吻，那是他们第一次非蜻蜓点水的吻。
力气被抽干，她近乎晕厥一般地被他托着。
明明都快憋得透不过气，但她还是笨拙又生涩地回应靳冰宸。
就在靳冰宸对夜阑汐近乎把自己憋晕有些无奈的时候，他微微抽开身，让她趴在他的肩头呼吸。
恰好电影里的喧嚣消失，婚礼上，女主对着男主唱了一首歌。
夜阑汐呼吸着靳冰宸的气息，目光转向大屏幕。
女主干净里带了几分沙哑的嗓音响起：
“关于他我有太多的勇气，都是真的，好梦不醒。我真的有过思念成疾，真的爱看他背影，真的为他有盔甲坚硬，真的吻过他侧颈。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她看着女主婚礼上播放的那些花絮，听着歌词，在这一刻忽而眼睛发烫。
电影里的女主，似乎演绎着她的过去。
夜阑汐跟着心头的旋律轻哼着，眼睛慢慢合上。
这次，她花了足足十分钟才醒来。
尽管再次忘记了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可她还是继续翻动着。
一次一次，自虐一般不断晕倒，再苏醒。
最后醒来时候，她已经几乎拿不稳手机，食指和中指血肉模糊。
脑海里有东西似乎要炸裂开来，脑海深处传来绵长的钝痛。
才充了半小时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夜阑汐缓了好几分钟，这才能将手机后盖取下来。
她想把电池重新放入充电器去充，可她没有力气，甚至走不到充电的地方。
心头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让她去找靳冰宸。
她有太多要对靳冰宸说的，她想去看他。
夜阑汐摸索着墙面想站起来，但发现整个人天旋地转，她甚至很难从地上坐起。
因为刚刚的透支，眼前越来越黑，浑身又冷又发麻，而心头那个声音却还在呼唤她，让她去找靳冰宸。
至少，靳冰宸手术结束被推出来，她希望能第一时间守着他。
站不起来，夜阑汐于是用手肘撑着自己往外爬。
可明明十多米的距离，远得好像有一辈子。
眼前越来越黑，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从使唤，无数的雪花在视线里飞舞，她伸出的手终究是无力垂落在了距离门口一米远的地方。
而此刻，手术室内。
那款就连名称都还只是代号的新型药品，被注入了靳冰宸的静脉。
季清泽已经完成了缝合手术。
放下镊子的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命运拽紧了咽喉。
目光则死死锁住靳冰宸身上连接的仪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场数名全球顶尖专家，也都和季清泽一样，凝视着全是警示符号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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