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梁国华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从李向北说话含含糊糊的样子也知道，明面上说是走采购路线，可谁知道那头到底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厂子，还是怎么回事？
梁国华捏着那张盖了公章的采购单，打量着李向北。
这会儿大概是知道能弄来一百个搪瓷杯，梁国华的情绪下去，理智上升。
“李同志，我呢，也不问你东西从哪里来，反正我这边有采购单。”
李向北坐在桌子对面，一听这话就明白，梁国华这是猜出自己的底了。
当然，这个底肯定不包括自己的金手指。
李向北倒是没觉得窘迫，反倒是有一种你猜到就猜到的坦然。
甚至坐在椅子上的姿态都更轻松了。
“能给您解决麻烦，这不就够了？梁主任，大家各取所需。”李向北道。
梁国华眯了眯眼，笑着把采购单交给李向北，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对。各取所需。”
反正就这么一次。
操作也不算违规。
只要能顺利交货就行。
李向北拿到采购单，又简单跟梁国华寒暄了几句。
原本还想套一点供销社内部的情况，但梁国华是个嘴紧的，而且始终提防着李向北。
李向北只能悻悻放弃。
走出供销社的后门，看着手里的采购单，李向北叹了口气：“聊胜于无。”
然后将纸条折叠，随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有这张采购单，要是李胜利再弄什么小动作，试图将自己弄成下乡的知青，李向北也有个正当理由拒绝了。
正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胖子有没有发来消息。
李向北迎面就撞上了提着网兜的杨曼。
李向北皱眉，朝着左边偏了偏，给杨曼让路。
可杨曼竟然也忘左边走了走。
“我就是来找你的。”杨曼见李向北还要再让，只好开口。
那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稍稍抬起，看向李向北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愧疚：“我之前……不好意思。”
杨曼只想着找个认识的人说话，好摆脱李胜利的纠缠。
最好是找个能让李胜利分散注意力的。
李向北走后，杨曼想到他那身落拓的样子，脑海里无端浮现出之前李向北还在大院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不说意气风发，那也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不是不知道李向北和李胜利的事情，结果还把李胜利引过去，这不是给李向北心里扎刺？
想到这儿，杨曼也懒得跟李胜利虚与委蛇，把人讥讽了一顿，直接把对方甩开。
但杨曼也没有就这么离开，把带来的钱和票买了东西，下意识就往李向北先前离开的方向走，想要看看能不能再见到李向北。
没想到，还真让她撞上了！
“你找我道歉？”李向北诧异的看着杨曼。
他记得，杨曼在大院还是有些傲气的。
用大院里一些婶子的话，那就是杨曼走路的时候小脖儿都哏哏的！
现在，这人在跟自己道歉？
杨曼哪里听不出来李向北那惊讶的语气。
脸颊霎时间就红了。
仿佛烟霞染上了色。
“你——”杨曼只觉得自己仿佛舌头打结了似的，最后一跺脚，将手里的网兜塞给李向北：“东西给你，咱们扯平了！”
说着，立刻跑开。
“诶！”李向北的手里冷不丁被塞进来一个网兜。
还挺沉。
都没反应过来，杨曼就已经跑了。
看着杨曼那冲刺的背影，李向北噗嗤一下笑出声。
非要说的话。
这就像是一个非常偶像剧的画面，突然画风突变，变成了喜剧效果。
但不得不说，杨曼跑起来还挺快的。
原身记忆里，杨曼好像还打算参军来着。
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李向北低头看这一兜子东西。
麦乳精、水果罐头和几包糖。
放在这个年代，都快赶上一些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李向北没客气。
他确实是被杨曼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人家来道歉，他当然能接受。
李胜利那样的人，会给他造成精神伤害的！
这些东西就当是他的精神损失费！
李向北哼着小曲儿，拍拍口袋里的采购单，美滋滋的往三井胡同去。
他，富三代！京城小爷！
还能被这点困难打趴下？
不可能的！
——
李向北哼着歌的时候，李胜利却拉着一个人不放。
“我不是让你去找了李向北？只要他下乡，你就能进机械厂当技术员，你还想不想当技术员了？”
李胜利瞪着眼前的小伙儿：“怎么？还是你现在不想当了？”
小伙儿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去三井胡同想要吓唬带诓骗的让李向北下乡的人。
他表情难看，皱着眉说：“你当我不想？你不是还说李向北现在没靠山，什么都没有，是个软骨头？我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人家一点不害怕不说，还反过来威胁我。”
“下乡就是自愿的。虽说都有人劝，可没人说不下乡不行。我这话说出去，到时候人家找到我领导那里。别说技术员，我现在这个临时工的活儿都没了。”
他这个活可是家里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到的临时工。
要是折腾没了，他都没脸回家见爹娘。
李胜利气得嘴角抽搐，甩手将人给放了，冷声道：“滚！”
小伙儿听到这话，当然不服气了。
把他当什么了？
可一想到李胜利现在身份不一般，只能怂兮兮的憋回去。
只是走的时候，小伙儿还嘟囔着：“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是他说。
拿李向北和李胜利比？光是那张脸都秒杀了李胜利。
要不是李胜利现在有个师长父亲，谁搭理他！
李胜利哪里会注意到身边人的表情和不满？
他现在只恨自己重生的时机不对。
如果再晚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想办法让李向北强制下乡。
到时候直接让知青办的人去抓，抓了就往火车上塞。
不想走都得走。
现在偏偏不能这么操作。
就算他有个师长父亲也不行。
只是，如果重生的时间晚了，那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李胜利恶狠狠的捶了一下身边的墙壁，他就不信自己这辈子还敌不过一个没了靠山的李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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