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萤有些愣神,她从李修缘身上,看到说某种不清的东西,在缓慢流动。
“不愿意么?”
李修缘收敛气息,将她从晃神中叫醒。
“我愿意,李叔叔!”
赵玉萤急切,一双眸子亮如玉石。
她知道先生能驱鬼,有大本事,如果肯教她,以后父亲就不用那么操劳了。
但赵猎户跟赵玉萤讲过,先生对她父女有大恩,授课还分文不收,不能索取太多。
今日是先生主动问,另当别论。
赵玉萤说完嘴却张着,好似还有话说,但有所顾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李修缘心知肚明,但没有点破。
他跟赵猎户说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但是让赵猎户不泄露只言片语,恐怕难以做到。
任是谁,揣着天大的秘密,心理都会产生负担,没准哪天做梦就秃噜出来了。
赵玉萤知道点内情,李修缘可以理解。
还有张文远最近看他的眼神,多了拘束和谨慎,估计也是如此。
幸好,两个孩子既聪明,口风又紧,比他们的父亲盛得下事。
“那便好!”
李修缘摸了摸赵玉萤的头,给予赵玉萤她能看懂的暗示,“我知道你知道!”
赵玉萤看懂李修缘的暗示,松弛下来。
她毕竟是个孩子,还未曾遭受过世道的毒打,对神明啊、仙人啊,没多少敬畏,只是碍于父亲的告诫,不敢造次。
孩子眼里,父母的威信可比神佛大。
“先生教我什么?”
赵玉萤忽闪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她现在默认是李修缘的弟子,心中自然少了许多顾忌,说话便大胆了。
李修缘刻意避开她的注视,一瞬间有股懊恼涌上心头,差点就嗟叹出来。
他本来没打算传授赵玉萤修行法门,怪就怪她这双眼睛。
太有灵性了!
别说是李修缘,换其他修行者,看到她眸子里的灵性,都不想让她的天赋浪费了。
“先教你内观吧!”
李修缘思考了片刻才回答她。
传赵玉萤修行法门,是临时起意,但既为师长,需对学生负责,他不得不谨慎。
“叔叔,什么是内观?”
赵玉萤能听懂这两个字中任意一个,但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内观就是看自己!”
李修缘解释的言简意赅。
“啊?”
赵玉萤脸上有点为难,却不知道怎么拒绝李修缘,看自己也叫修行?
“好吧!”
她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应了。
赵猎户曾告诫她,要听先生的话,先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况且先生能驱鬼,教她的本事,肯定十分玄妙,只是她现在不懂而已。
李修缘了解赵玉萤,比较跳脱,得给她点甜头才有进行下去的动力。
就好似有些读书人,会在书页上抹上蜂蜜来告诉后代书是甜的,书里面有糖。
于是跟她讲道,“第一步,你先盘膝,感受自己的心跳,能感知到血液如何随着心跳流动时,便是第一阶段完成了!”
“如果你隔一丈,感知到别人的心跳,我就说服你父亲,让你跟着进山打猎!”
赵玉萤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能跟父亲进山打猎一只是她的愿望。
除了替父亲分担,还有就是父亲跟她讲过的鬼神精怪,让她很好奇,想知道山里到底有没有鬼神精怪。
估计赵猎户要是知道她有这心思,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疑问随之而来,“先生,怎么可能隔着一丈听到别人心跳呢,您是不是诓我?”
“先生不骗人,尤其不骗小孩!”
李修缘自恃身份,没法跟她发誓,只能口头做出保证。
赵玉萤将信将疑,最终选择相信。
李修缘便将如何调整呼吸,摒弃杂念的方法告诉了她。
随后经过几番演示,赵玉萤便能熟练掌握其中诀窍,天赋确实让人惊喜。
这时,张文远下学回来了。
李修缘看看天色,离天黑,还有不短的时间呢,便问,“今日这么早?”
张文远告知他道,“学堂先生说了,最近不太平,清河府来了不少流民,怕下学晚了路上不安全!”
他顿了一下,凑过来小声道,“还说有不干净的东西!”
张文远对李修缘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赵玉萤,露出一脸坏笑。
赵玉萤猜到他那点小九九,故意吓一个激灵道,“文远,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眉头蹙起,好似想到点什么。
张文远伸出两只手,扭曲着五官,沙哑着声音,吓唬赵玉萤,“当然是,鬼……啦!”
赵玉萤当即收起刚才那份害怕,奇怪的看着他,并一脸冷漠。
片刻后,愣是把张文远看的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赵玉萤嘲笑道,“幼稚!”
“先生,您看玉萤哪像个姑娘!”
张文远自讨没趣,抱怨道。
“我不像姑娘,你像姑娘,以后我来护着你呗?”赵玉萤俏皮道。
“谁要你护着!”
张文远自尊心强,有些伤自尊了,气鼓鼓的扭头,不想再理她。
李修缘爱看他们闹别扭,哈哈大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让玉萤护着你!”
赵玉萤得到支持,更气势雄壮,冲张文远作个鬼脸,”这可是先生说的!”
“先生……”张文远自是不服气。
他看赵玉萤在先生面前肆无忌惮,也将老张的话抛之脑后,不悦道,“先生偏心!”
李修缘话锋一转,跟他解释道,“她护着你,你帮她明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个人如一个人,不就无敌了么!”
“哼,先生也知道她不明事理!”
张文远找回些面子,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击赵玉萤。
言归正传后,李修缘开始授课。
每逢这个时刻,赵玉萤对授课内容并不敢兴趣,热衷于插科打诨,故意曲解张文远。
尤其张文远仗先生的势,压她一头,今日搅合的更加厉害了。
结果自然是引来张文远的反驳。
李修缘不拦着,停下来,如看客般,听他们争论的面红耳赤。
偶尔会唯恐天下不乱,挑拨几句。
赵玉萤近乎胡搅蛮缠的言论,把张文远逼入绝境,张文远只能用诡辩来挽回颓势。
但张文远与李修缘意见相左时,李修缘便会告诫他,“读书人好辩是毛病,得改,很多时候,人死于话多!”
“我跟玉萤辩时,先生为何不拦着?”
张文远小脸一沉,觉得先生双标。
李修缘猜到他会这么讲,不过多阐述,只是指出他的缺点,“正道你一点就通,但说到处世学问,你一窍不通,如个顽石!”
张文远还想辩,李修缘制止了他,“水无常势,凡事要学着迂回,记住就好!”
说完,李修缘没有再解释。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张文远聪慧,点拨即可,不用掰开了揉碎了去教,他只是缺少经历而已。
如果经历了,还钻牛角尖,那就让赵玉萤跟他胡搅蛮缠!
一物降一物,总有他害怕的!
张文远心不服,口也不服,甚至对李修缘授课有了疑虑。
先生眉间淡薄清远,颇有仙风道骨,为何授课生猛的厉害,尽教些旁门左道呢!
碍于尊师重道,不能违逆先生教诲,他听不懂或不认可,也只能吞进肚子。
李修缘继续,讲到路遇以强欺弱时,该如何处理?
张文远和赵玉萤知道,先生提的问题肯定没么简单,都陷入思考。
此时,窗户轻微的咯噔了一下,有个虚影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李修缘侧眼看过去,是夜游巡周安。
他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周安请稍后片刻,他很快就讲完了。
张文远看到李修缘手势,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您是说克制盲目的公义心,要理清来龙去脉!”
“啊?”
李修缘惊讶,他有表达这意思么?随后讪笑着将手掌收回,“对对对!”
周安抱歉的站的远了些,不敢动作,生怕再惊动先生。
李修缘接着顺水推舟,跟他们讲道,“强弱只是表象,有时候弱者是强,强者是弱。”
“老妇摔与地,壮者去扶,老妇污蔑是壮者所为,你能说是壮者之过?”
张文远和赵玉萤频频点头,先生在教他们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被蒙蔽。
结束后,李修缘先送赵玉萤回家,然后再返回自己的宅子。
周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周夜巡,请进!”
李修缘客气一句,将周安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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