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
矿山被犁地一样犁了三遍,找出来的尸体排了十好几排,甚至张日山又下了三遍矿洞,都没找到人。
于是矿山范围被暂时排除,以岁在日本人手里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他们把矛头对准了还在长沙的日本人。
-
通泰码头。
陈皮是连夜赶回来的。
他身上的血迹甚至都是两天前的,此时已经干涸发黑,胳膊腰腹上缠着渗血的绷带,风尘仆仆,眼中还有疲倦的血丝。
西北那边地底下的墓确实凶险,收获却不菲。
出来后准备休息一天再出发的时候,收到了红府的报信,说是小少爷丢了。
陈皮直接带人赶了回来,路上的时间压缩了两倍。
他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
陈皮坐在凳子上,神情平静——
当年在他木板上写下‘一百文,杀一人’的喜七曾经教过他,要有耐心。他也确实等到了那个愿意给他一百文钱让他杀人的顾客,一战成名。
“矿山确定没找到人,是吗。”
手下回道:“回舵主,是的。矿山那边的人已经撤了回来。小少爷很大可能在日本人手里。”
陈皮端起碗喝了口凉水,然后一口喷在九爪勾上。
上面血渍稀释后变成了浅红色,他用棉布擦了擦,九爪勾顿时变得干净起来,散发着隐隐寒光。
他站起来,“走。找几个日本人玩玩。”
路上撞上了张日山,两拨人相遇,陈皮眯起眼睛。
彼此都知道对方也是去找日本人麻烦的,但氛围却格外剑拔弩张,过了会儿,陈皮忽然把九爪勾甩向张日山。
张日山毫不意外,侧头躲过,转手抓住了九爪勾的一边,甩了回去。
“陈皮,你别发疯。”
陈皮面无表情:“只是想试试张副官的身手罢了,看看你们张家人的功夫到底有多差,才能把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弄丢。”
那小比崽子再怎么惹人讨厌,也是他师父的徒弟,他自己对那小崽子怎么样无所谓。
其他人,不行。
说完他阴冷的目光停在张日山身上好一会儿,才带着人走了。
张日山转身看了眼那道穿着粗糙布卦的背影,眯起眼低喃了句:“佛爷说的果然不错。”
“副官,您这话什么意思?”
张日山边走边道:“长沙里关于陈皮的传说不少,佛爷也了解过一些。他评价陈皮是一只不大乐意听人话的牲畜——
你跟别人讲道理,别人会听,而陈皮很大可能只觉得你烦,在你讲道理说服他之前,九爪勾就已经把你杀了。
他会一直盯着、跟着他想杀的人,心里盘算着无数种杀死对方的手法,一点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下定决心,就不死不休。”
身边的亲兵听的似懂非懂。
张日山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他没说的是,佛爷还说过,现在拴在陈皮脖子上、勉强可以控制他行动的绳子只有两条,一条是二爷,一条是二爷的夫人。
不过现在看来,二爷的小徒弟,说不准是第三条。
张日山抬头看了看。
“再找不到人,长沙就得变天了啊。”
佛爷身体里的头发被二爷拔除了,受了好大的罪,但张家人最不怕的就是疼,张启山恢复的很快,已经开始和日本人接触了。
-
矿山。
以岁不知道在里面走了多久。
他眼前一直是黑的,最后连脚步的声音都模糊了,除了手腕上缠着的小银蛇时不时的动一下彰显着存在感。
以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饿。
饿的他头昏眼花的。
自从进了红府他就基本没有饿过肚子,现在这种情况倒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南风馆,饥一顿饿一顿——没吃饱过。
这个隧道这么长吗?
如果不是七寸鳞一直有感应的话,他都想直接躺下睡觉。
以岁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好像在这座矿山的内部行走,周围的石壁似乎跟着他的脚步移动,指引他走到某个地方。
这下面的隧道一点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似乎是自然形成的。以岁有两次往回走,却发现回头的路发生变化,找不到回头路,只能往前走。
按照他现在的状态,说不得躺下睡觉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敢也不能停下来休息。
直到累的连脚步都抬不动,他才隐约看到了一点亮光。
泛着浅淡的绿色,宛如春日初生的嫩芽。
好漂亮的颜色。
以岁勉强打起精神向着发光的地方走去,那地方看着似乎就在眼前,但他仍旧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
小银蛇从他手腕往上爬,这小家伙也饿了,蜷在以岁身上用休眠抵抗疲倦,偶尔才醒过来。
“嘶嘶。”
以岁抿了抿干裂的唇瓣。
“快到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狭窄的地道豁然开朗起来。
以岁缓缓睁大眼。
碧绿的光芒从一棵巨大无比的墨绿色大树上倾泻而下,宛若天光,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这碧绿的光芒之下,像是从天边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绿色的极光氤氲在空气中。
美轮美奂,无法用言语形容。
以岁身上变得滚烫异常。
他闷哼一声。
小银蛇感受到灼烫的温度,几乎是立刻就从他身上离开。
以岁难耐的把身上的衣服扯开,身上的纹身全然变成了黑色,隐约有零星的金光闪烁,左腹的七寸鳞烫的要把他的皮肤烫烂一样,那块的皮肤隐隐发红,透出七寸鳞的形状。
蛇形纹身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金色。
[靠近天石。]
[以血液灌之,得以收拢。]
[天石暂封体内,七寸鳞镇之,不伤蛇灵之体。]
“呃……”
“疼——”
以岁捂住脑袋,神思一阵恍惚。
眼前这个巨大的墨绿色大树就是天石变换而来——或许不是天石自己变换,而是有人后天把它打磨成这样的。
以岁喘息了几声,甩甩脑袋清醒过来,走到树边,掌心轻轻贴上去。
触感奇特,冰凉,似乎是石头,走近了看,这更像是一块透着光的墨绿色的玉,不知道值不值钱。
以岁脑中的思绪歪到了天边。
如果带回去的话去买,应该能买一百二十个陈皮的码头。
“以血灌之,需要多少血,我会死吗?”他在心里问。
没有人回应他,以岁也不意外,应该是不会死的,毕竟还有一块天石没有找到呢,他还得在找到之后一起送回门后的封印中去。
想到这里,他躺倒天石前的平台上——这似乎是个天然的祭台。
然后他找出匕首,对着身体的心脏来了一刀。
对于人类来讲,这绝对是致命伤,但是对于以岁来讲,不过就是普通的贯穿伤。
血液顺着祭台向周围流淌,天石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收拢光晕。
“不够啊……”
他隐约明白了当初哥哥为什么没有把天石全部收集了,照这样的方式,收集完一个都得去半条命。
何况当时还有敌人虎视眈眈,就算有人守着,也难以为继。
不过,这么慢要到什么时候。
以岁皱眉,然后又在左右胳膊戳了两个洞,大腿小腿各扎了两刀。
整个平台都被血液染红。
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他想吃师娘做的面了。
希望这些伤疤能在收拢天石后消失掉,不然他真的不好解释。
少年轻轻闭上眼,脸色越来越苍白,血液在他身下蔓延,他身上的蛇形纹身像是活过来一样缠绕在他身上,诡异、神圣而血腥。
长沙城内因他风起云涌,他全然不知。
(https://www.biquya.cc/id165723/3453161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