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光坠落,落于轮转山顶。
聂侯刚站稳,一名执事弟子就迎了上来,道:
“可是黑院弟子?”
“正是。”
聂侯心神稍安。
观其态度,定不是自个‘蛛魔’身份暴露的原因。
“随我入殿,殿主他老人家已等候你多时。”
果然是那轮转殿主使的手段!
聂侯内心阴晴不定。
他跟了上去,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等会万万不能暴露什么破绽,不然....
不过,命签没有示警...
...
轮转内殿到了,聂侯独自走进石厅...
“黑院真传弟子,黑三参见殿主!”
冰冷石厅,高座之上的老者,那眼框内的一对幽洞森然盯着聂侯,阴森审视。
空气粘稠,渗人的压迫感令聂侯毛骨悚然,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说说吧,汝在多目蛛魔一族所探得的情报。”
老者并不关心其他弟子的死困,这无疑让聂侯少了一些顾虑。
“吾殿至宝被多目蛛魔一族严加保护。
哪怕弟子等用尽手段,付出惨痛代价,也仅探得其由多目蛛魔长老贴身看管。
弟子无能,还请殿主降罪!”
聂侯的情报是真的。
白骨轮转殿被盗至宝,确实在长老手中,任谁探查都是如此。
殿主冷哼一声:
“那头老蛛魔当真可恨,盗吾殿至宝延寿,难怪能遮敝...”
说到最后,殿主话音一转,问道:
“汝可见得多目蛛王?”
聂侯心中一紧,
殿主怎么忽然关心起‘自己’的情报。
“侥幸远远见过一次。”
聂侯本想言未见,然转念一想,
即便自个不说,难免殿主有其他手段获悉,不如把这份‘功劳’揽在怀里。
毕竟,自己可是蛛魔地窟潜伏近一年,既然殿主提及,定有推断。
“画出它的模样。”
殿主语气稍缓,
这弟子不错,在那等险恶之地,不仅探得至宝消息,又窥得蛛王。
若是再等些日子,怕是能发挥更多的价值。
唉,都怨其他废物,死就死了,怎么秘宝子体就被发现了蹊跷,从而导致那头老蛛魔隔绝了波动。
若非如此,
殿主可不愿损伤秘宝,在联系的刹那,果断召回。
“是!”
聂侯简单勾勒,很快一妖异男子跃然纸上,
容貌俊美,脸部两侧各有三枚印记点缀,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鎏金蛛衣,冷漠的眼神闪过若有若无的嗜血之意。
纸张无风自动,飘到殿主面前,他混沌的幽目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分辨什么。
倏然,一道幽光照射,纸张凭空自燃,里面的线条竟诡异的悬浮起来,
紧接着,碳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虚影,妖异非常,同聂侯记忆中自个的蛛王样子,一分不差。
‘好生诡异的手段。’
聂侯庆幸,
自个蛛王样子,同本体差别极大,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不同的生灵。
“不错,汝很不错。
没有欺骗老夫。”
蛛王虚影消失,殿主罕见的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闻言,聂侯当即惶恐道:
“弟子本是山中野人,自幼与野兽为伍,无亲无友,十天时常饿九天。
自从入咱们殿内,弟子才领悟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活法。
恩同再造,弟子心中只有感激之情,万不敢欺瞒殿主分毫!”
聂侯神情激动,似乎因为殿主的话,倍感难受。
殿主饶有兴趣发问:
“汝之言,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到。
说说汝之活法,是个什么活法?”
聂侯一愣,迟疑道:
“在弟子看来,
生灵之一生,莫不过是一个‘争’字。
与野兽厮杀,败者为食粮,胜者可生存;
与同类相斗,弱者成枯骨,强者夺机缘;
与天地相逆,
认命者碌碌俯首,生是牛马,死是白鬼!
逆命者甘搏一世,成则为王,败则无悔!”
说到最后,
聂侯眼神坚定,周身浮现惊人煞气,赫然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白骨弟子。
“哈哈哈,好一个成则为王,败则无悔!”
殿主大笑,
这弟子的一番话,何尝不是自己一世的写照。
败...败就败了,
未曾身死道消,已是万幸,至于其他...
瞧着聂侯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复杂意味。
好苗子...真像自己当年的模样...
审时度势,巧舌如簧,三两语撬动了老夫的一丝心绪。
狡诈如狐,心狠手辣,
入那蛛魔险地非但不死,反而修为大幅提升。
如今已是七窍,同他前去的黑院弟子想必都成了他的资粮。
既然是好苗子,那就该加加重担了。
让老夫看看,汝能否当真不悔!
“汝此次立下大功,黑院院主之位,便赐于汝。”
什么!
聂侯呆在了原地,半是伪装半是震惊。
黑院院主,那不是黑老吗?
而且,此等职位担任者,俱是九窍强者。
自个一个‘七窍’,怎么能够胜任?
殿主诡异一笑:
“汝想退?”
石厅冰冷,空气粘稠,老者好似一头沉眠的凶兽,散发着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黑院院主,黑三,拜见殿主!”
聂侯拜谢,
事到如今,拒绝是不可能的,这轮转殿主就没打算让自己拒绝。
沉重的气氛消散,殿主消失片刻...
待他再出现时,将一顶带血的黑骨发冠,扔到聂侯怀里。
此冠通体漆黑如墨,由未知的黑骨打造,泛着玉的圆润光泽,表面铭刻着极其繁琐的纹路,
以聂侯如今的刻骨造诣,根本看不通透,端是奇特。
只不过,这上面的点点血迹...
“戴上此历代黑院院主传承之物,
汝便回院去吧!”
“是。”
...
在聂侯离开后,红骷髅悄然再次出现在殿主身旁,
望着红骷髅,殿主可怖的面容竟浮现一抹柔意:
“红娘子,若当年那孩子活下来,应该也这般大了。”
红骷髅无声,殿主习以为常...
...
轮转内殿大门关闭,
等候在外的那名执事弟子走了过来,准备循例将人带出内殿。
可待看清聂侯头上的发冠后,
冷漠的表情瞬间变了,内心极度震惊。
这...这是黑院院主的象征,怎...怎么会在这名‘弟子’头上!
他依稀记得,在一年前那批被召入殿的黑院弟子中,就有此人。
好像叫什么黑三,是曾经闹得风风雨雨的低窍亲传。
这才过了多久,他怎么就戴上了院主发冠?
“弟子于源,见过院主。”
黑骨发冠没人敢假冒,更何况是刚从轮转内殿出来。
执事弟子躬身行礼,举止当即小心谨慎起来。
“起来吧。”
聂侯淡淡扫视一眼,强烈的压迫感就令于源心中一紧,低头垂耳,内心最后的一丝怀疑尽消。
...
随着执事弟子前面恭敬引路,
聂侯眼神漠然,心绪却有些杂乱。
他感知着心口,
原本的殿主秘宝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样子强行带人转移,只是一次性。
体内的一个威胁消失,算是个好消息。
可一想到自个接任了黑院院主,他就感到头疼。
没道理,
哪怕在殿主看来,自己‘九死一生’潜伏蛛魔疆域,
不仅带回了至宝的消息,而且还绘出了蛛王画像,功劳不小。
可这了不得赏赐一些宝药,
怎能够得上黑院院主,这等负责一大外院的高层职位。
当年黑大曾言,
轮转主殿,分为轮转内殿、黑白二外院,东西南北四外骨塔。
各院院主、骨塔塔主,无不是登临九窍的强者。
自个区区‘七窍’,登临此位,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例如,那些副殿主、副院主、副塔主等,他们数量不少,最低都是七窍,八窍不在少数。
甚至,聂侯怀疑,有一些白骨堂的堂主们,在黑老出事后,同样盯上了这个位置。
毕竟,白骨轮转殿,轮转主殿为干,十二白骨堂为支。
黑院隶属轮转殿,地位明显高出作为‘支’的白骨堂。
地位的差距,往往决定着资源的分配,这个道理谁都清楚。
“麻烦...”
待消息传出,自己的周围,不知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窥视。
到时候,想要脱离白骨山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借助多目蛛魔一族的力量?
聂侯不由浮现这个念头,可转念一想,就暂时放弃了。
如今没什么生死危机。
可若是被多目蛛魔一族‘救出’,自己势必会被严加‘保护’,想再次离开,可不会这么容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自个也许不该心急离开多目蛛魔一族...若是晚个一二年...
聂侯内心叹息,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往好了想,
这般‘被动’离开方式,若是日后不巧被蛛妃们寻到,可是个极好的借口,伤不了彼此情谊。
...
...
另一边,蛛魔地窟,
一道道骇人的灵力冲天而起,无数的蛛丝涌动,大量的蛛魔来回穿梭,
整个空气弥漫着肃杀之气,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
...
“那边呢?”
“没有!翻遍了整个西窟,别说王了,连只虫子都没得!”
“这边也是,半点王的踪迹未见。”
“此事诡异,究竟谁,又是哪方势力有这个胆子和实力,在咱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掳走王?”
此话一出,众大蛛魔们沉默,
她们想破脑袋,也寻不到合适仇敌。
第一反应是白骨轮转殿这个大敌,可又转念一想,就他们的实力,若真有此能力,安能忍气吞声至今?
就在这个时候,
春十一娘开口了:
“怎么就不能是他主动逃走呢?”
要说谁在聂侯身上下的心思最多,除了长老、春十三娘,就要轮到春十一娘了。
虽然她没安什么好心,可曾用心观察,隐隐发觉其心甚傲,看似温润,实则一身傲骨。
若他勘破了蛛王的命运,未免能够安心接受。
可他消失了...
按理说我该高兴,怎么这心里空落落的...
“十一妹,你在说什么胡话?”
“上次蛛王祭的事,长老未对你重罚,这次又想耍什么小心思?”
“...”
蛛王自个逃跑的可能,自始至终,就不在这些大蛛魔们的脑海中。
只因她们想不出蛛王逃跑的理由。
作为多目蛛魔一族,唯一的雄蛛,蛛王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享受着一族的供养。
更何况还有姿色非凡,气质各异的蛛妃们任其采摘,这放在哪个雄性生灵能受得住诱惑?
春十一娘一时沉默,
虽然她提出了这个可能,但说实话自个也不太相信。
遍观姐妹们,俱是绝美的女子,有的温婉,有的娇小,有的丰满,有的典雅...可谓花有千色,蛛有百艳。
除了自己...
春十一娘摸摸干枯的头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对姐妹们艳美的羡慕之色。
...
聂侯消失的地方,
无尽的黑红绸缎覆盖,地龙翻身,长老可谓是掘地三尺,也要寻得聂侯踪迹。
“谁,是谁带走蛛王!”
长老面若寒霜,美目凶煞,恐怖的气势贯通地窟,搅动风云,天空变色。
“真当吾已年迈乎!!!”
她伸出一只手,唯一法‘天之凌’浮现。
只见长老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滴落在「天之凌」上。
下一秒,
「天之凌」陡然变的鲜红无比,一条只有在长老眼中,才能看到的血线,突然朝天空延伸,飞向远处...
...
此乃「天之凌」分支能力之一:追血锁踪。
只需目标生灵血肉,就可寻得其踪。
然距离越远,所需付出的代价越大。
...
长老闭目,视野随着血线迅速变幻,最终赫然看到了一方熟悉的山脉!
白骨山脉!
...
...
白骨山脉,轮转主山,黑院区域。
秋风萧瑟,树木枯黄,往日堆满奇花异草的屋子,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诡异血腥的骨牌楼,挂满了一具具生灵的尸体。
尸体被牌楼的骨刺贯穿,面容扭曲痛苦,看起来受不了不少折磨。
天空中,渗人的黑鸦成群,它们肆意啃食,俨然将骨牌楼当成了进食的场所。
偶然能看到有弟子进出,但都对黑鸦们视而不见,甚至刻意避让。
这群黑鸦也不惧人,瞧着聂侯这个生面孔,
一双双通红的眼珠,阴森注视,跃跃欲试,好似在判断哪里的肉值得下口。
“一群孽畜!”
聂侯冷哼一声,红衣心相能力发动,
诡异的红雾弥漫,顷刻间覆盖了黑鸦群,
下一秒,
天空下起了‘黑雨’,
一头头渗人的黑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尸体掉落,摔成肉酱...
远处,有弟子惊悚的发现了这一幕,连忙朝着骨牌楼后的阴森铁巢大喊:
“鸦护法!鸦群出事了!!!”
倏然,
一道庞大的黑影从那阴森铁巢冲出,察觉到黑鸦们全部惨死,发出凄厉叫声:
“谁!杀了儿郎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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