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邀你一起看灯，你愿意吗？”
晏适沉着声，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比之刚刚更坚定了不少。
“我……”
左春花动了动嘴，却一下失了语，先前被拱出来的火因为晏适这句话，突然消失殆尽了。
对上晏适黑得有些发亮的眼睛，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见鬼的紧张了起来。
晏适心里的紧张比左春花只多不少。
她迟迟不点头，让他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的牵着马僵持在大街中央，看上去甚是奇怪，引得来往经过的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在又一个人经过的时候转头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左春花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吧。”
没听到她答应邀约，晏适心里有些遗憾。
但想到时间还早，自己还有很多机会让她松口，便暂且同意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食不下咽。
从饭馆出来，日头已经偏西了，原本该萧条的街集却反倒是更热闹了。
左春花和晏适走在人群里，在来往接憧的行人撞得不知不觉的靠近了彼此。
晏适余光一直观察着左春花，在两人的手不知多少次撞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再次开口提议。
“难得今日佳节，前面就是布庄，去给你置办两身衣服吧。”
“嗯？”
左春花闻言下意识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有些奇怪，“上个月不是才置办了衣服吗，怎么又要置办衣服？”
难不成是现在日子过好了，他开始嫌弃以前吃糠咽菜的日子了？
“……”
晏适无语的看着左春花，这些时日她操劳生意，身形苗条了许多，上个月置办的衣物穿在身上也显的松垮。
他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给她添置些新衣，同时消磨时间，到了晚上就可以和春花名正言顺一起看灯会。
左春花猜不到晏适心底这些弯弯绕绕。
此刻她还在苦恼他怎么不提邀她看灯的事了，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不先答应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晏适几眼，发现他的确没有再邀请自己的意思，心里便有些不好受。
“行吧，置办就置办。”
她有些使气的应了一句，将手里的缰绳塞给晏适，大步流星的进了布庄。
晏适拉着马愣在原地，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又生气了。
晏适目光沉了沉，动作麻利的将马拴到布庄门口的柱子上，赶进去帮着左春花‘挑’衣服。
左春花心里本就蹿着莫名的火，心思本就不在衣裳上，扫视了一圈后，想随便挑两身顺眼的就走。
晏适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亲手从店里挑选了几件适合春花的衣裳，想哄她开心。
结果一不小心，挑选的衣物有些多。
也不知道是试穿了几身的左春花，终于没有忍住瞪着晏适说道：“够了，这么折腾我，你是要把布庄的衣服都让我试穿一遍是吗？”
晏适有些无辜的眨巴着眼，他一想到春花穿上新衣后好看的模样，就没有忍住，多挑了几件。
“春花，我...”
“你给我闭嘴！”
左春花也不理会宴适无辜的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春花——”
晏适懵了，眼疾手快的拖住左春花，生怕她生气甩开自己扬长而去。
“我……我只是想等天黑了和你一起看灯……”他脸颊微微泛红，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
她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瞪着晏适，声音有些阴恻恻的发问：“所以，合着你折腾这么半天就是想磨蹭到天黑，跟我看灯？”
他其实是没有忍住才会挑这么多衣服，晏适脸上一烧，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忙不迭的点头，心底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看着他微红的双颊，左春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不耐的叱骂：“你是哑巴吗？有话不能直说？支支吾吾藏藏掖掖的，是君子所为？”
“我怕你不答应，这些日子你总生我的气，我怕我说的话不小心让你又生气了……”
晏适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解释自己的患得患失。
左春花却是差点要被这答案给气笑了。
她这些日子生气难道不都是他自己作的吗？怎么合着还变成她的错了？
左春花拧着眉，一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被他拱了几回火出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痒。
冷静，家丑不可外扬，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揍人……
左春花一边深呼吸，一边在脑子里不住的叮嘱自己要冷静，顺便强迫着自己把窜上脑门的火星给压下去。
晏适心知一切都是自己理亏，不敢随意抵赖，只能讨好的挑选好衣服给左春花。
看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讨自己欢心，左春花心里又是别扭又是奇怪的甜蜜感。
话说开了，两人都没再提回家的事，默契的磨蹭在布庄里，直到天快黑了，才付了银子离开。
离开的时候，左春花在晏适的再三提议下，还是换了一身刚刚买的新衣服。
再回到街上，四周像他们一样结伴游玩的年轻男女更多了，街道两旁也多了许多挂着各种好看的花灯和灯谜的商贩。
远远望去，整个小镇都在一片灯海之中，好不热闹。
左春花和晏适并肩走在人群之中，与看灯的人肩膀挨着肩膀，脚尖抵着后足，奇异的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看着周围与记忆中似曾相识的热闹，她难得神思恍惚，想起了从前每年元宵节的时候，总是同朋友家人结伴看灯会，放灯的情形。
趁着她走神，晏适偷偷的抬手揽上了她的肩膀。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惊得左春花立刻从回忆里醒了过来。
她还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只是下意识的抬头想与他对视，谁知却不小心撞进了他缀满星辰的眼睛里。
那双看遍书中万千风景的眼睛里此刻仿佛只留了深情，等着一个人住进去。
左春花心脏都不由得攥紧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被紧紧的箍在他怀里，早已经无处可逃、可避。
触之可及的距离，左春花脸上的任何变化都逃不开晏适的眼睛。
看着她眼底头一次流露出茫然和慌乱，他忍不住心念一动，心中不知流转过多少次的话一下涌到口边。
“春花，这世间还有许多比灯花节更好的风景，以后你愿意再陪我一起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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