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里头又没了动静，少倾，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趴在门边的耳朵这才离开。
冷不丁地门一开，直直朝外走的赵嫣然撞见端了茶水糕点的慕云，双方吓得各后撤一步，慕云慌张往里面瞥一眼，举了举手里托着的东西，解释道：
“我寻思着茶水该冷了，来添些茶水。”说着，她侧过身去，给赵嫣然让出位置，“赵小姐这是要走吗？”
赵嫣然只把她当成了左春花身边的伺候婢女，只淡淡“嗯”一声，便快速下了楼。
“你来了多久了？”
方才雅间里的谈话内容绝不可泄露，左春花警惕地盯着慕云，慕云则回以茫然的眼神：
“我刚刚才到，刚要敲门，门突然就开了。”
她纯真的眼神成功把左春花糊弄过去，左春花深舒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忒多疑了些，慕云性格纯善，怎么可能做得出偷听一类的事情来。
“赵小姐已经走了，茶水糕点都撤了吧。”左春花坐回椅子上，看着晏适欲言又止，慕云识趣地收拾了东西，临走时关好门窗。
晏适则盯着慕云的背景，谨慎小心地问：“她不会听到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左春花想了想，“我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超常人，她要是在外头站得久了，我一定有所察觉。”
这话说完，左春花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晏适也没再说什么，他来到窗边，望着楼下开始起步的马车，回忆方才三人所说的话，淡淡道：
“咱们既然已经知道新的线索了，就应该赶紧去调查，我私下调查威远侯旧案的事，宰相府的人已经有所察觉，倘若咱们去得迟了，唯恐生变。”
“好。”左春花来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葱白玉手轻轻握住他厚实的大手，缓缓握住，“你只管忙碌朝政之事，查案这种事，让我来做吧。”
“不必。”晏适低头垂目，眼神温柔而又坚定，“你不必烦心这些事，只管在酒楼里好好地做营生，照顾好咱们的孩儿，这件事我会上心的。”
左春花晓得他是体谅自己，握住他的手更紧，“你刚刚从陛下那儿领了差事，现在需得把差事做好，这才是最当紧的，查案的事你还是交给我办。”
俩人推诿了好一会儿，晏适说不过左春花也拗不过她，双方各退一步，他答应让左春花参与到调查中来，但必须是和晏安一起。
晏适现如今刚领了差事，上头有意重用他，往日他就算是下了朝，人也要留在殿里再学个一时半刻的，今儿他早早地就下了朝，见过赵嫣然后，又在左春花的催撵下，回了府衙。
左春花人虽然留在了酒楼里，可一门心思早就飞到了天边去了。
她托腮坐在柜台前，脑子里想的尽是威远侯的案子，以及赵嫣然透露给她的那条线索。
当年参与到威远侯冤案的人，该处理的处理、该封口的封口，早就处置七八了，但据赵嫣然所说，当年有一丫鬟在宰相府中当差，无意中听到皇后和宰相密谈诬陷威远侯的事，差点被宰相打死，丫鬟苦苦哀求她的母亲，道是腹中已有身孕，万望赵母能够大发慈悲，饶她性命。
赵母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当年她为赵宰相谋算，沾的最多的，便是威远侯府满门抄斩的血案，当时她深觉手上已沾染太多鲜血，妇人相求时，便设法让丫鬟假死把她送出京城。
据说人出了京城，是往南走的，当时怕被人追查到，赵母便也没问她去处，只听说在凉城有房远亲。
赵嫣然将丫鬟的姓名告知了左春花，左春花托腮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到有什么可靠的人可以值得托付，让他代自己去打听消息的。
自己的大哥二哥倒是值得信任的，但一来青牟县离这里太远，二来她的两个兄长行事鲁莽，如此重任怕难担得。
左春花左思右想，竟然想到了晏安头上，不过很快她就晃晃脑袋，打消了这个想法。
且不说晏安还只是个孩子，就单说他皇子这一样身份，往后威远侯如果翻了案，陛下提起当年被送出宫的皇子，卢氏小心保护了这哥俩多年，倘若如今在追查旧案一事上有失，可让自己该如何交代？
适时慕云点完了晌午的账目，瞥了眼酒楼里仅剩的松松拉拉几个客人，试探性地问道：
“老板，我的胭脂水粉要见底了，想去街上添置点新的。”
“去吧。”左春花摆摆手，示意她去。
慕云福身谢过，可刚走到门口，就又被叫住，她一下子屏息，心里的鼓擂起来，不自然地转身回头，僵硬笑问：
“老板，你可是有什么吩咐？”
左春花从柜台里摸出二两碎银子，她一心沉浸在威远侯的案子里，并没有注意到慕云的不寻常，只把银子塞进她手里：
“挑拣些好的，莫亏待了自己，若是不够，你便先记在我账上，等我去还。”
“谢谢老板。”慕云又一福身，接了银子，匆匆走了。
她径直奔了卖胭脂水粉的巷子，在进一家胭脂铺之前，先谨慎地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有熟识的人，才进去了。
进门之后，她直奔柜台，笑眯眯地冲着伙计喊道：
“我得了消息，说是你们铺子新上了一批好货，可是真的？”
伙计愣了一瞬，接话道：“的确上了一批好货，不知您是要胭脂水粉还是首饰呢？”
“我不要胭脂水粉，也不要首饰，只要口脂。”
伙计听完她的话，撂下手里的活，冲她微微笑了一笑，“姑娘，小的是新来的，口脂不太懂，我去请掌柜的来。”
说着，他忙上了两层楼梯，冲着楼上喊：
“掌柜，有客人来了，要口脂的，您下来瞧瞧吧。”
话音未落，一个窈窕娘子便扭着水蛇腰，一摇一摆地走下来了，她瞄见慕云，“嗬”一声，“是慕云姑娘啊，熟客，熟客！行了，你且去忙吧，这位姑娘我招呼着。”
说着，就把她往后院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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